贵妃归来(135)
“傅公子。”
这声称呼于她有些怪异,有些新奇,别扭之中无端生出些过亲密的不安。越荷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改口了。雪地很宁静,傅北目光是一贯的温和。
他的确有着君子的品格,因而不自觉间就令人信赖。
他道:“我对不住阿姐。她把自己关在这里,是为了我能出去。可是我又回来了。”
越荷微微别开目光:“我以为,和慧妃是希望公子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出是公子当时想要的,归则是公子此刻想要的。既然都是公子的心愿,那娘娘没有不愿的道理。”
傅北失笑:“是,你说得有理,是我着相了。只是——”他看向越荷,神色中带着莫名的悲哀,“李月河,你又为何要回来呢?”
第69章 感君犹记 而我,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不……
“李月河, 你又为何要回来呢?”
一句话,如惊雷在耳边炸开。片刻间,傅北的面容模糊了, 世界也模糊了起来。
越荷但觉头昏脑涨:她?李月河——越荷——她一把推开傅北将要搀扶的手, 疾奔几步,扶住树干大口大口喘气呜咽,像是离开了水的鱼——李月河?她是李月河, 李月河!
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有多久没人再这样叫她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关于李月河的一切, 除了那些太过强烈的情感,都已淡化在了属于越荷的身份下,近乎死去——但是,随着这一声呼唤,什么都复苏了,什么都回来了。
还有一个人认得她, 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人没有忘掉她, 哪怕换了面容换了身份, 在得到第二次生命的同时被迫舍弃了曾经的一切——还是有一份感情执着地追了过来。
这世上剩下的不是一个人!不是她一个人!
那一刻, 越荷觉得天光分外刺眼, 晃得眼中都要滴下泪来。
临华殿静悄悄, 除了她和他没有别人,宫人们都已被安排到别处, 只有执扫宫人还会每日晨间来此整理打扫。越荷抬起头时, 傅北的身影已遮住了日光。
他叹息道:“月儿……”伸手扶她立好, 不再动作。
越荷渐渐回过神来。她仍然在喘气,胸口翻涌的情绪却能够咽下去了,整个人渐渐也镇定下来。她迟疑而直接地望着他, 声音略带些颤抖:“你是如何知晓的?”
就像她以前看他一样。
傅北见她终于回过神来,温柔地微笑了下,敛去面上的悲哀。
他道:“就是认出来了,还需要旁的吗?”
是的,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别的理由啊。越荷一怔,已听他语气淡淡道:
“你我自小一同长大,算来也是极相熟的。再者说一个人的形容气质,独一无二,更难改变,何况我们本就亲近熟悉,如同兄妹一般。”
“你能认出我,那,那其它人是不是——”越荷仍在震惊恍惚之中。她声音虚弱,仿佛比傅北更像那个病人。抬起的眼眸里,却跃着两团小小的光。
傅北立刻打断了她:“不会的。”他顿了一顿,才道,“我也是看到你抽出那把匕首,骑马去追金修容,才真正起了疑心的。加上之前问及此事时,你的情态……毕竟此事过于离奇,若非实在凑巧,你的名字与前世相同,又有那把匕首,我也没法想到那里去。”
虽是兄妹之间情意笃深,到底仰仗了老天恩赐。
越荷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仍是温暖如潮——究竟,在这些巧合之后,还是他凭着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觉,认出了她。认出了她李月河。
傅北望着她。这张脸,他是之前就见过的。就在那一天,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去背负那个他并不想要的、约束力也近乎于无的婚约。
他当然清楚这可能伤到旁人,但即便跟了自己,又何尝不是跳入火坑?此间种种,已难分辨。何况于他而言,他做不到娶旁人为妻,无论怎样都做不到。不愿勉强,亦不肯将就。
他只想要退婚,为此愿意尽力补偿。但是越家的反应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冷冷送别他这昔日少主之后,一对越家老仆愤而自尽。而越家小姐更是遭受打击,卧病不起。
他虽感到愧疚之至,亦清楚小姐的心病在于乳母老仆之死,而非是他。且,他实在也没有拿自己的一纸婚约去救人的心思——那太可笑,太乏力了。拖到后面,只会更伤。
傅北只能选择为那位小姐斋戒祈福。他诚心希望这位越姑娘能活下来,活得比另外一位他认识的月姑娘更好、更快乐。而奇迹当真出现了——越荷活过来了。
他上门询问消息,越家门人虎目含泪,看着悔婚的他是又怒又怨。可终究,在心底还是将他当做陈朝的太子看,耐心应答。然后,越荷掀帘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