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不明的弟子不要乱捡(129)
满月无语凝噎,木在原地说不出话。
其实她一直知道,景弘深会发现,那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对方有心去查,恢复那些被格式化掉的记忆,于他而言根本不是难事。
但她总有那种私心,想,万一对方没找到,是不是还有一线余地。
“你是我带的第一个系统,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而且…… 不管怎样,只要你认真工作,主系统就无法真正意义上惩罚你。”
女生底气越来越不足,最后声音干脆小到听不见,抿着唇不说话。
“念在我们的交情,我不和你追究什么。” 景弘深看向满月,没有表情,“但既然我是‘他’的一部分,要疯起来,其实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满月的心往下一沉。
她接手的第一个系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疯子。
他告诉她,自己无名无姓,只用分发下来的代号称呼他就好,从做系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在不断破解着整个主系统后的运行规则,是他意识到主系统靠人的意志力为生,是他发现宿主全是不甘心之人,也是他注意到了,整个庞大的位面不需要每个都正常运行,所以哪怕宿主自取灭亡,只要他能够给予主系统足够的能量,就不会对主系统出现任何影响。
所以他的每一个位面任务,都完成得快速而效率,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人。
他的小鹿,他的喝水小鹿。
他要等那个人的死亡,再将他拖入到这场游戏里来,又为了让对方在这场游戏里面顺利进行,他将主系统所有资源榨取干净。
而他唯一越轨的行为,就是脱离宿主,去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第一次去,因为没有前车之鉴,几乎是亡命徒般的横冲直撞,所以当他强行进入到陆饮溪的世界里时,他无法做出表情,也判断不了方位,可以说是个半成品人类,因为模样骇人,所以无法接近陆饮溪身边,陆饮溪连他的存在都不曾知晓,而他就是在远处远远望着,不分昼夜地凝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直到被强行召唤回主神空间。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温柔的样子,大晚上像蜘蛛侠一样从医院的下水管道爬到五楼去,差一点就被跌得稀巴烂,翻进窗口里时,她差点以为男人要对床上熟睡的少年做出什么变态之事,可男人只是缓缓蹲下身,颤抖的手最终还是悬在对方脸蛋的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去。
就像是最底层的生命妄想触碰他的神明,那么虔诚,那么敬畏。
那时候她就想,若是那人能哭的话,现在已经泪流满面了。
第二次去,虽然解决了表情问题,却也是目不能视,似乎主系统已经察觉了他这样疯狂而胆大的行径,毕竟若是被发现已死之人还活着,对原本的位面都会造成不可修复的影响,但却并不阻碍男人的脚步。
不能看,就听,他冒充着为孩子们祷告的僧人,走投无路的父母们却很吃这套,当时联系不上陆饮溪的父母,他无法为他做那假冒的法事,却不妨碍那个从小就热爱和人说话的奶娃娃接近他。
“你好,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小少年软软的手抚在他拿着木鱼的手上,有些好奇地去摸他手上的伤疤。
“嗯,看不见。”
“我的,我的心脏,有时候也跳不动!” 小少年乐得笑出他正在换的大门牙,“那,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可以。”
他就是为了来见他一面的,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把小少年抱在怀里,脸埋在他新长的发间。
那是他第一次那样肆无忌惮地触碰着对方,小少年坐在他怀里,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也不做别的事情,光是很乖地倚靠在他怀里。
“医生说,我最近恢复得很好,说不定可以去学校里呆几天。”
“好。”
“但是,我从来没去过学校,感觉有点可怕。”
“我也没去过。”
“你也没去过吗?”
小少年仰起头来看他,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黑。
少年尖细的小嗓门里全是兴奋:“那我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他轻轻一笑,回答一个字,对。
那是男人最开心的一次,他们之间说的话不超过十个字,他却把那段对话反反复复咀嚼了成百上千遍,直到那新嫩的嗓音永远留存于他的脑海里,时光的洪流都无法冲淡回忆里任何微不足道的语气。
再后来,就是那场幼稚的婚礼,那是他第一次那样如鱼得水地变换着自己的外貌,甚至混在病人堆里面好几天。
他们早就结婚了,早就在携手走在红地毯上,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发誓生老病死不离弃,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