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男配的偏宠(37)
顾锦嘉仰头,雨水肆意地打在他脸上,他却连眼都不眨,无神地望着黑压压一片的天空。
明明是春日午时,天上却尽是乌云,遮去了所有的阳光,徒留一片昏暗,亦如他的人生。
生来曾享光芒,但当光芒消散之后,所见却尽是黑暗。
顾锦嘉闭眼,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滚落而下,顺着脸颊汇聚到下颌,慢慢滴到地上。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缓缓收紧了瘫在地上的双手。
顾氏一族事变后,他何曾没有想过一了百了,可他不甘心,因而苟活至今。
顾氏一族的荣誉是他父亲一步一步打下来的,可转头,却又被人毫不留情地剥夺而走,甚至因而殒命,大权旁落,而他也一朝之间从云端跌落泥尘。
可笑的是,旁支族人为了寻求宣泄口,竟将顾氏陡然逢变的事情全怪在了他的头上。
可笑至极。
顾锦嘉兀自陷在回忆里,倏而,马车轱辘的声音在周边响起。
他睁眼望去,便看见夏府的马车缓缓驰来。
顾锦嘉看着马车上挂着的青色穗结,几乎可以判定出马车里的人是谁。
是她,夏徽音。
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哪怕他如今狼狈不堪,也没有立即离开原地,而是等着马车缓缓驰进。
很快,马车在他右侧停下,那里,是夏府后院小门。
如他所料,车里确实是夏徽音。
马车一停,夏徽音便伸手掀帘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见到顾锦嘉之时,意外之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他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顾锦嘉穿着黑衣,而且全身又都被雨水打湿了,所以夏徽音完全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伤。
最多觉得他不太对劲。
她站在原地撑伞看了他一会儿,就收回目光,转身欲回夏府。
不过是见过两面的人,他在这儿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却不料,她才转身,便听顾锦嘉忽然唤了她一声,“夏徽音。”
声音有气无力。
夏徽音听出来了,转身打量他,启唇问道,“你怎么了?”
顾锦嘉从地上抬手,雨水落到手臂上时,冲出了一片血水。
“受伤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受伤。
可他不知道,他眼中所露的情绪完全出卖了他。
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淡然,起码对于受伤之事,他是在意的。
夏徽音一愣,鬼使神差地举伞走近了他。
也是走近之后,她才发现顾锦嘉身上许多伤口都被雨水泡得发白了,可他不知为何竟还在外面淋雨。
夏徽音看着他发白的伤口,慢慢将伞向他倾移,遮住了他,也遮住了不断打在他身上的雨滴。
一直跟在夏徽音身边的春夏赶忙打开了另一把伞撑在夏徽音头上,免得她被雨淋到。
夏徽音的目光落在顾锦嘉苍白的脸上,慢声道,“起来吧。”
顾锦嘉坐在地上,愣愣地仰头看向被倾移过来的油纸伞,眸光转换至她脸上,“你为何……”
话说至一半,他突然转了话头,“夏徽音,你不恨我吗?”
“我曾连累你无故受伤,以至于你要休养数月。”
初见时,无意掐她脖子,以至于害她晕厥,二见时,害她落水,以至于害她卧床修养数月,桩桩件件,若换做发生在旁人,或者是他那些族人身上,再见到他时怕是会退避三舍,并附带诅咒谩骂之声。
可夏徽音的态度,却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即便生气,也很快气消,容易哄极了。
而他和她,如今已是第三见。
“谈不上恨,至多不喜。”
但也没有到对他目前的情况置之不理的态度。
毕竟一码归一码。
夏徽音捏了捏伞柄,“顾锦嘉,你若执意坐在地上,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顾锦嘉出声,手掌撑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低头望进她清澈的眸子,缓声道,“抱歉,前两次的事情是我无意为之,却无端连累了你。”
夏徽音颔首,看着他身上发白的伤口和磅礴的大雨,不欲再多说。
雨越下越大,她是真不想耽误时间。
如此想着,遂伸手将伞柄递到了顾锦嘉手边,“自己拿着。”
“我没带伤药,你自己回顾府找药包扎。”
顾锦嘉怔住,反应过来后很快接过了雨伞,伞柄处还留着她的余温。
“夏徽音,多谢。”他道。
说完忍不住用手指辗了几下手中的伞柄,试图留下那一缕残存的余温。
夏徽音看着他,淡声道,“我回府了,你好自为之。”
“好。”顾锦嘉应。
夏徽音闻言,转身往夏府走了,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