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里做考官(286)
方靖远并不理会他的求情,只是问道:“主持可在?还活着吗?”
渡尘眼神闪烁,还未来得及开口,旁白一个小沙弥突然喊道:“是他杀了主持!我亲眼看到,求使君为主持伸冤啊!”
“你胡说!”黑面僧一惊,急忙说道:“使君千万不要信这小子胡言乱语,主持在禅房闭关已有半年,老衲平日忙于寺中俗务,几乎未曾踏足后院禅房,又岂会加害主持?”
“谁真谁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方靖远没想到会在寺中遇到行刺不说,还揭开了一桩命案,想到那位真正的主持当初超度英灵,化缘建寺,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却屈死禅房中无人知晓,他既然知道,便不能不管。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押着黑面僧渡尘前往后院,才转过塔林,进入后院,就仿佛到了另一处地方,满地铺满落叶,西山竹林沙沙作响,林间隐约可见一处茅屋,只有三间正房,竹木为架,茅草为顶,简陋得跟前院金碧辉煌的正殿和浩瀚穿云的九层塔完全无法相比,却是这名满海州的海清寺主持清修之地。
见此情形,跟那死要钱的渡尘一比,方靖远不由对这位主持肃然起敬,让众人先清理周围的落叶,恭恭敬敬地在竹门外行礼,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后,方才去敲门,不料那竹门根本未曾关严实,应手而开,当面便看到一人端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半开半合地望着门外诸人。
最前面的渡尘如同见鬼般惨叫一声,噗通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主持饶命!主持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怕被你发现,逼我这么做的……”
主持却端坐不动,身体犹如泥塑木雕一般,毫无反应,连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凝固在最后的慈悲中。
方靖远摇摇头,让人将渡尘押了下去,正打算自己进去看看,却被魏胜拦住。
“使君且慢,先让人进去查探一番,以免再有人暗算。”
方靖远本想说周围的枯枝烂叶都积了厚厚一层无人清理,要有人在这也会有点痕迹和动静,可见那黑脸僧忘恩负义,杀人灭口后,竟将主持尸身都弃之不顾,才会见到他本人时惊骇至此。
须臾,斥候们已检查过周围,并盘问了寺中剩余的僧人,得知主持在半年前就已闭关不出,寺中诸事都交给了渡尘处置,渡尘为人刚愎自用,又仗着有几个武力高强的僧人支持,将那些不听从的人都逐出寺门,独霸此处后,便开始大肆敛财,正好海州城重新兴起,他便趁机声称是佛祖显灵,庇佑海州,引得不少善男信女前来烧香拜佛,烟火之盛,甚至超过了原先主持在的时候,其他人也就渐渐无话可说,任由他摆布。
可谁能想到,闭关的主持,竟早已被这厮所害?
就算其他僧人心中怀疑,偶有前来问候的,包括当初看到渡尘对主持出手的小沙弥,隐约看到里面盘膝而坐的主持,也不敢打扰,竟是长达半年之久,都未曾揭穿。
魏胜问过渡尘,得知当时他是趁着老主持不备,在他的粥里下了迷药,将他蒙死在被枕中,然后明明安放在后面的床榻上,只想让人以为他是年岁已至,梦中仙逝,谁能想到他竟然会盘坐在门前,他还以为是老主持怨气不散,以致尸变,差点活活吓死。
将吓得半死臭烘烘的黑面僧拖走后,魏胜让人去找仵作来给老主持验尸,方靖远进去转了一圈后,隐隐闻到有种异香缭绕不散,再去主持榻前的几案上看了看,发现一个小青瓷罐子,打开后就有股浓郁的香气散开。
方靖远急忙将罐子盖好,叫过魏胜来,“这香料怕是有毒,你让人带回去验验。”
魏胜一惊,问道:“难道那黑脸僧又说谎?”
方靖远摇摇头,说道:“那倒未必。他既已承认杀人,是亲手捂死还是毒死并无区别。只是这香料和主持身上的味道相似,或许就是因为它,才能保住主持尸身不腐不败,若是火化之后,或许还能有舍利子出现。”
“啊?”魏胜闻言更是不解,“难道在渡尘之前,还有凶手对主持下毒?主持立下如此功德,坐化之后,若得舍利子,正好可送入九层浮屠塔中,让百姓拜祭供养……那些害死主持的人,定有恶报,来世变作猪狗,不得好死。”
“连你都这般想,那主持肯定也这么想。”方靖远叹道,“这毒药应该是主持自己准备的,他料到自己时日不多,便开始服用这种药物,其中含有大量金属和毒素,会使神经肌肉麻痹僵化,所以才会遭了那黑脸僧的毒手。”
“或许正因为如此,黑脸僧当时以为主持死了,而主持只是假死,还剩最后一口气,就干脆爬到门前蒲团,服下毒药坐化。若不是我们这次来,那渡尘早晚也会亲自来为主持收尸,只要一开门,看到被自己杀死的人坐在这里,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