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堂前雁(双重生)+番外(44)
长乐宫是上朝议政的地方,那里起过一场大火,烧光了她的美梦。王蒨有些记不起那究竟是什么感觉,痛吗?肯定是很痛的,她最怕疼了,可当时竟连恐惧都能忘却,一定是恨意抵过了一切。
李意行闭了闭眼,拉起她的手:“公主只是月余未回。”
王蒨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心,缓缓抽离,她冷静道:“郎君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长姐的府中。”
“我陪夫人去就是。”他细辨她的神情,想找到一丝动容,“如今晋宁公主也算我的长姐了,不是吗?”
王蒨的确有一丝动容,她震惊于他的虚伪,却又无从反驳,只得茫然无措地看向走在前头的王楚碧。
王楚碧正在于一个小官闲谈,她眉眼昳丽,可也不知说到何事,她拧起眉心,往后倒了两步,随后整个身躯坠在了地上。
“阿姐——”王蒨再也顾不上他,朝王楚碧奔去。
王楚碧紧闭着眼,昏倒于地。她身份实在敏感,周遭几个小官不敢轻易动手,更生怕大公主昏迷之罪落到他们头上。王蒨想要背起姐姐,可她的力气太小了,这一刻只能无助地坐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
她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大公主身边的如意也吓坏了,她命人去寻了江善。
江善得了消息,当即就往此处走来,他神情焦灼,打量了王楚碧一眼,就将人抱了起来,对四周人道:“都不准出宫,待咱家请太医看过再说。”
几个小官喏喏应是。
江善看了王蒨一眼,又望了一眼她后头面色不明的李意行,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抱着王楚碧与她擦肩而过。
第24章 请求 任何人,只要是任何一个能够给他……
江善没有留在宫里,而是抱着人上了马车。
王蒨回过神,提着裙角与如意和乔杏一同钻了进去,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李意行姓甚名谁?
原本宽敞的马车挤了五个人,难免显得拥挤,乔杏和如意各开了两边的帷幔通风。
王蒨焦灼不安,握着长姐的手:“怎么样?阿姐身子无碍吧?”
江善只会一些粗浅的医术,这会儿替她诊过脉,眉心紧锁:“应当是晕了过去。”
“为何?”王蒨的脸也逐渐苍白。
“三公主,”江善尊称她们,“在您回宫之前,大公主已然三日不曾合眼了。”
他说到此处,就不愿继续。王蒨在心中想,长姐为何不曾合眼,她在操心何事?是为她自己,或是为了两个妹妹?这些问题让王蒨羞愧难当,她几乎抬不起头。
进了公主府,江善将人抱进了卧房,替她解了外衫,王蒨正要说不妥,可她发觉如意居然一脸习以为常,不由沉默。府中的婢女打来热水,江善替王楚碧解开发饰,擦去她脸上的妆容。王蒨看着长姐,褪了妆面,她仿佛老了许多。眉间恹恹,唇角紧绷,疲倦之态布满了她的整张脸,而这些脆弱的神情平日里都被王楚碧用嫣红的唇妆和雪色的脂粉掩盖住。
操心得太多,她很消瘦,这会儿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从前世人称王楚碧乃是洛阳之花,牡丹之色,如今,这朵花一下被抽干了所有鲜妍,仿佛花期已晚。
王蒨心中抽痛,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祈祷阿姐平安无事。
御医今日不当值,是从家中赶来的。
替公主细细诊脉后,他长吁一口气,毕竟身边的江总管眼神实在可怖。御医收了诊帕:“晋宁公主近来思虑过多,心绪难平,又久违合眼,这才晕倒。没什么大碍,下官开些方子,待公主醒来,煎服饮下即可。”
房内的众人闻言才敢放下心,江善起身拿着方子命人去抓药,他不放心,非要跟着亲自监看。
乔杏和如意守在门外,留王蒨一个人与长姐在房内。
王蒨伏在长姐的手边,原已经止住了泪。余光瞥见她的书架,忍不住起身抽出了几本。
这是一本沉甸甸的史书与以往的政卷,都是前朝、甚至历代十国的东西,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挤在竹筒上,堆砌在泛黄的书页里,有些甚至连形体都与本朝大不相同,在王蒨眼中犹如鬼画符一般,看得她头疼眼酸,但王楚碧看得很认真,每一页都翻得老旧,还做了批注。
这还只是她书架上的一小部分。
王蒨用手摸了摸上头的墨迹,忍不住抽泣。
她是个胸无大志的废物,她自己都默认此事,不在乎旁人如何评价她,可是在宫里做废物也要有靠山。
连记住官职都让她觉得困难,长姐是如何做到的?难道王楚碧真的天生如此吗?
王楚碧与王翊都比王蒨年长七岁,她刚学会走路,学会撒娇时,她们二人已是少女,不再那般幼稚黏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