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妄就站在她的面前，垂着长睫看她，漆黑的眸子中什么也没有。

“呜呜呜好痛……又黑又痛……我太难了……司妄我讨厌你……的臭剑……”叶寻欢抱着膝盖，抽抽搭搭地骂着。

赤剑听到骂声立马震震作响，被司妄一个轻飘飘的眼刀止住动静，剑柄朝下，有点委屈。

叶寻欢的瞳仁比一般人要大点，眼白少些，所以看起来极富灵气，还有股少女天真。

现在，这幅漂亮的眼睛，黯淡无光。

就像是一盘珍馐，看起来色香味俱全，靠近了才发现闻不到香气，失去了灵魂。

“我之前是不小心的嘛……对不起……但、但你也招呼都没打声，就啃了我一口……

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结了、结了血契……我都没跟你生气呢……呜呜我的眼睛……

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叶寻欢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断断续续地碎碎念，不知道是在抱怨自己还是在抱怨司妄。

最后那句话，却像一道避无可避的雷，直直地劈在司妄的心头。

司妄的指尖微动，抱膝啜泣的少女旁，亮起几只闪着荧光的小飞虫。萤火光芒，有时比皎月亮眼。

现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多了样东西。

第一次，说服自己，是意外奢侈又毫无意义的善心。

第二次，不想深思，是偶然发现她吃了紫金草和不同寻常的体质，恰好可以解除顽毒。

他也就真的做了人生第一次豪赌，和这样个……弱的一只手指都不需要，就能碾死的女子绑在一条船上。

那第三次呢？为什么会不惜压抑修为也要进八星谷？

没有人能告诉他。

司妄不解地凝视着叶寻欢——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痕，好不狼狈，却还是充满活力蹦蹦跳跳的叶寻欢。

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嘴角，无声愉悦弯起。

原来你怕黑啊……

“真是蠢啊，小白。”司妄凉凉道。

“哼。”叶寻欢听到司妄声音，止住哭泣，冷哼一声，别开脑袋。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一扭，正好和司妄的方向对上。

司妄抬手朝近在咫尺的少女汗湿的脸颊伸去，想拨开那碍眼的墨发，却突然止在了半空中。

他抬起头望着黑色帘幕般的天，殷红唇瓣浮现嘲讽，充满了恶意。

修长如玉的指尖蜷回掌心。

“看来，你们考核快结束了。”

“你要走了吗？”叶寻欢倏然抬头，声音有些紧张：“你、你怎么会来参加太古宗考核？”

刚说完，她便敏锐地往声源处伸手，把冰凉的衣物用力捏在掌心里，肉眼可见地松懈肩膀。

司妄看了眼自己的袖角处的小粉拳，也没挣脱。

“为了来见你啊……”他腔调漫不经心，半真半假，像未释放完全的烟。

叶寻欢虽然看不见他，却能想象到司妄说这话一定是半阖眼眸，嘴角微翘，一副全天下事物都惹不了他注意力的淡漠模样。

“也是啦，我要是死了那可是出大事了。”叶寻欢这嘚瑟的小语气，恨不得翘起小尾巴。

她捏住司妄的衣袖后，那股萦绕不去的害怕，非常神奇地退潮了不少，只剩浅浅一层薄浪。

哭腔自然也没了，还带点鼻音，甚至语气变得十分理直气壮。

“司妄，我的眼睛怎么办！”

“瞎着挺好的，反正瞎不瞎都那么蠢。”

“不可以！这世界这么美丽！我不能看不到！

再说我哪里蠢了？我可是刚刚赢了个以多欺少的小垃圾呢！”

“哦？自损八百杀敌一千也算赢？”司妄懒倦讽刺道，慢悠悠往前走着。

“你你你！”叶寻欢赌气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另只手却依然紧紧拽着司妄衣角不放松。

确实，如果她没有流那么多血，也没办法切断上官阳的灵兽契约。

这个体质太逆天了，与此同时付出的代价也大的可怕！

不难猜测的是，以后随着修为提升，她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所以，叶寻欢暂且只把这个当做最后的底牌，不到生死存亡不会去用它。

除非能研究出另一种方式发挥这作用……

叶寻欢动作间，把本就汗湿的刘海，弄得乱七八糟的，露出了额角处栩栩如生的赤蝶纹身。

司妄看到了，表情却没有变化，也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已知道一样。

叶寻欢的刘海无风自动，归回原位，赤蝶纹身被重新遮掩在刘海下。

“咦，我的伤口不痛了？”叶寻欢惊奇眨眼，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不见了，小语气瞬间变得悲伤不已：“唉，痛、或是不痛，我都看不到……”

悠长的哀叹被司妄空中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