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电脑，一手啃着微甜的白菜芯，一面确认着节目组发来的资料。

一份看起来很完善的PPT，和编导所说的基本一致。

几位嘉宾中只有他是无名之辈，想起电话挂断前的那句话，应恕忽然就理解了编导的酸劲儿。

抄起手机，应恕按出一串号码，备注显示着“辛巴”。

等待的嘟嘟声响了很久，久到他甚至猜测这人是不是换了手机号。

“恕哥！”

电话接通，对方异常兴奋，应恕歪着头躲开一段距离。

对方背景音震耳欲聋，他感觉自己的手机都在跟着那边的音乐嗡鸣。

漂亮的眉毛又一次向内击中，应恕直问电话那端：“郑奉师，你又哪儿撒欢儿去了？”

似乎是没听清他的问题，那边所问非所答地大喊：“恕哥！来喝酒啊！”

一时间他想说的话都被“来喝酒啊”噎了回去，电脑扣上，外面传来宁媛媛回来的动静。

“出去啊？”

“嗯。”应恕提上外套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嘱咐：“我出去一趟，自己在家，门锁好。”

四九城根的夜生活向来丰富。应恕上车前终于问到了郑奉师的所在位置，抬手叫车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无论居民区还是办公楼，总有灯火星星点点。风顺着车窗缝隙吹进来，应恕感觉自己有点冲动了。

停车的地方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给钱的时候司机忍不住多看了应恕两眼。

似乎是难以置信，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竟然干这勾当的。

司机的目光内容太丰富，应恕咬紧后槽牙。一码归一码，这笔账他早晚要跟郑奉师算清楚。

门口四个看起来就很能打的保安站得笔直，门外停车区仿佛一场朴实无华的豪车展。

看着车牌号应恕就大概猜出里面玩儿的都有谁。

保安或许先收到了通知，看着冷脸直接往里走的应恕，四人目不斜视直接放行。

以前他从未到过这种聚集地，不过没吃过猪肉，应恕见过猪跑。

电梯门口的服务生站得像一名专业管家，应恕报了楼层，随后双手揣兜往那一站，漂亮地像一座精致的高级蜡人像。

刚出电梯门他就被人拦个正着，人很眼熟，但不是郑奉师。

应恕看着来人不敢确定，这人屏幕上的模样他很熟，然而上一次面对面已是七八年前了。

他还没开口说话，电梯门口的人先抬起了一只手，左右摆动这应恕的脑袋瓜，仿佛鉴别真假似的。

被摆弄的应恕极不耐烦，眉心逐渐靠近。

“啪”一下拍掉这人不安分的爪子，应恕懒得跟醉鬼计较，擦着这人身边走出电梯。

站在电梯外的林昶眼眶被酒气蒸得泛红，不止重新回到三十岁，还能再见应恕一次。喝出幻觉似乎也挺好。

应恕自以为适应了诸事不顺的生活，然而事情发生时他仍然很难冷静。

没等他走到门口，一只空酒瓶凌空飞出来，擦着他外套砸到墙上。

幸亏墙体都裹着真皮，万一碎了他保不齐当场破相。

“祝我们一帆风顺！财源广进！！干！！！”

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应恕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郑奉师。

只见这人一脚踩桌，手里晃着一瓶解酒药，高声吆喝的模样仿佛座山雕亲儿子。

他早就知道郑奉师酒量不行，但酒品差到这种程度是万万没想到的。

跨过地上滑出几米远的水果残骸，应恕走近郑奉师，从身后一把揽住人小腹，直接将郑奉师摔进沙发里。

忽然间天旋地转，郑奉师眨着渺茫双眼四下寻找，看到应恕的瞬间猛然扑了上去。

酒鬼的力气比平常大很多，一身蛮力且沉得厉害，应恕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

屋内还有几个早已处于昏睡的边缘，没有他想象中的另一种混乱，这更让人费解。

合着这几个人纯喝酒能喝成这幅样子？他有一肚子牢骚，一时间竟不知从何槽起。

郑奉师带着酒气的脑袋枕在应恕肩膀，嘴里嘟嘟囔囔，废了好大力气应恕才听清，他说，恕哥我终于能帮上你了。

“嗯嗯嗯好好好，你先松手——”

肋骨被勒得生疼，应恕一手拍着郑奉师后背，一边挣扎着按响房间内的呼叫铃。

应恕只觉得身前这个年糕精可能是个溏心的，他分不清酒气中洇湿自己衣服的是口水还是眼泪。

空调风吹来，他只觉得肩膀都是凉飕飕的。

门外进来几个服务生清扫残局，后面跟着的是各家司机。虽然另外几个面生，好在郑家司机认得应恕。

司机不知道应恕什么时候来的，先从人怀里把郑奉师撕了下来。看起来软绵绵的，动起手来仿佛一只八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