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雀(34)
杜清婉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是以白若递上药膳,对成禄道:“那就有劳成公公替本宫送进去了。”
成禄接过药膳道:“娘娘客气了,这是奴婢的本分,娘娘早些回吧,天黑了,外边冷。”
杜清婉关切道:“请成公公告诉殿下,多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不然妾身和众位妹妹们便没法安寝了。”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带到。”
杜清婉点点头,转身登上步辇返回,离开了彰德殿,脸上的微笑终于挂不住,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听闻他晌午回了东宫立刻便去了倚竹轩,待到申时才离开,而现在,却是连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怕不是没有时间,而是没有“见她”的时间吧。
若来的人是那沈奉仪,他还会没有时间吗?
说来可笑,她身为堂堂太子妃,一个月见不到太子也是常有的事。
杜清婉捏着身侧的扶手,捏得指节泛白、发疼。
“娘娘,”白若看着杜清婉难过的模样,安慰道:“兴许殿下是真的很忙,昨夜他也忙到四更天去……”
“那他哪里来的时间去陪沈奉仪?”杜清婉喃喃自语。
“娘娘……”白若不知该说些什么。
杜清婉自苦地一笑。
她这么爱他,为什么他看不到?
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沈奉仪?
明明她才是他的结发妻。
她才是可以与他比肩的女人。
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在脑海里盘旋,可是那个人却永远不会给她答案,因为他永远也不会看到她心中的疑问。
今夜的月色很美,可惜没有你我并肩欣赏。
……
彰德殿书房内,成禄端小心翼翼地着药膳走进。
“殿下,太子妃已经走了,这药膳您看……”
谢昭头也没抬,道:“放着吧。”
“是,”成禄放下了药膳,又道:“殿下,太子妃让奴婢给您带句话,她说殿下多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不然她和其他几位主子们便没法安寝了。”
谢昭手上动作微微一滞,脑海中划过沈微月带着愤恨的眸子,心道,她怕是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没法安寝?
少顷,他回过神来,道:“孤知道了。”
成禄躬着身子:“那奴婢便告退了。”
☆、是人是神?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谢昭日日都会抽时间去倚竹轩看沈微月,有时是下午,有时是夜里。只是从不过夜,每次与她痴缠一阵后便回彰德殿处理事务,然后便就在殿里歇下了。
如此过了大半月,有些谣言便传出了东宫,传到了宫里。
这日早朝后,谢昭与皇帝在御书房议完政,正要告退回东宫,不料皇帝却并无放他离去的意思,忽然说道:“朕听闻你近日纳了个奉仪,可有此事?”
谢昭答道:“确有此事。”
“可有偏宠于她?”
谢昭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却是沉默不语,神色晦暗不明。
皇帝病态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叹了一口气道:“少年心性。”
说完,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昭仍旧站在一旁,语气淡漠地道了一句:“父皇保重身体。”
少顷,皇帝止住了咳嗽,疲惫地喘着粗气,苍老的额头上汗珠密布。
见自己儿子冷着脸,虽嘴上说着保重,但神色之间却毫无关切之意,他并未生气,似是早已习惯了这般境况。
“你根基未稳,现在还不是椒房独宠的时候,当多陪陪太子妃和两位侧妃,若是没有她们母家支持,待朕百年之后,你这个皇位坐不坐得稳还需两说。”皇帝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语重心长,十分关怀。
谢昭虽贵为太子,但却是个无根飘萍般的太子。
十六年前突厥来犯,谢昭的外公镇北王携三个儿子领兵御敌,谁料在即将凯旋之时,军中却出了叛徒,三军遇伏,镇北王及三个儿子英勇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最终埋骨黄沙,满门忠烈。
消息传回长安,镇北王府老太君当场呕血,一病不起,没过几日便暴毙。
谢昭的生母端仪皇后本就体弱,经此一劫积郁成疾,过了半年也撒手人寰。
从此镇北王府只余孤寡老幼,虽镇北王长孙得了世袭的爵位,却并无实权,也无实力支撑偌大的镇北王府,如今的镇北王府实际只是个空壳罢了。
谢昭身后空无一人。
而当今四皇子谢昀却势力日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