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梁云生仍是不言不语：“梁老难道还能以为，梁老在本王的封地上闭门不出，便能置身事外么？本王能体谅梁老，可他能么？”

梁云生听完似乎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了神来。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小的这些年不问世事，也真是把人都躲废了，居然连这些也没想通。”他一掀袍子跪在了地上，“此后，听王爷差遣便是。”

周驲阳急忙把梁云生扶了起来：“梁老请起。”他一停，又立刻改口道，“先生在学生这里，永不用行礼。学生今日能请到梁老出山，该是学生行礼才对。”他说完，竟就真的跪在了梁云生面前。

“梁老赐教，学生感激不尽！”

梁云生伸手便去扶，眼前的周驲阳仿佛与当年晨光中的男孩重叠了起来。若是当年他便坚定地站在周驲阳身后，周驲阳和梁家是不是就不必走这一段弯路了？

终于决定结成同盟的二人也不再客套，梁云生将竹简捡起道：“这么说，顾泽的去留王爷已有决断了？”

“本王要让他北上，杀了他镇南军恐怕人心难安，不如让他回都城，他必然要向邱太后皇帝要兵，让他们去头疼一番也好。”

梁云生欣慰地看着周驲阳，还好，邱太后没有将此人养废，步步惊心的生活反而让这个洪泽王遇事考虑得更周全：“然也，也没有更合适的安排了。”

两人又将第二天的事情安排完毕，周驲阳这才毕恭毕敬地送走了梁云生。这巡视一事简直是大获丰收，收了兵权，又让梁云生终于决定辅佐自己，简直是双喜临门。好久没有高兴过的周驲阳一回头，正对上了苏灵的双眼。他心头的喜气在一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心中居然生出了几分心虚。

“苏姑娘。”

苏灵刚才看着这两人跪来跪去，没来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后便屏息凝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两人终于谈完，她对着周驲阳一抱拳道：“恭喜王爷大人。”

“谢谢。”周驲阳道。

苏灵方才屏息凝神，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功夫，悟出了一件事，这梁云生的加入对于周驲阳来说是如虎添翼求之不得的好事，既然如此，她也该趁着此刻趁早走人了。

“王爷大人，小的有一事和您商量。”

周驲阳一听这话便觉得不好，苏灵果然说道：“既然王爷大人兵权已经夺回，梁大人也愿意辅佐王爷，小的便该功成身退了。”

周驲阳刚刚明明猜到了苏灵要说的话，可仍控制不住地心头一沉，下意识便说道：“苏姑娘可是怪本王瞒着今日的计策，觉得本王不信任姑娘？”周驲阳急急地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苏姑娘前日里忙着为余福做假肢，本王不便去打扰，后又忙着准备巡视事宜，这才没有告知苏姑娘，并非刻意隐瞒。”

“这，这事不告诉我，完全是正确的呀！”苏灵回道，“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这计谋是我定的，我也一定不会告诉多余的人。人多眼杂，每将计谋说一次，便有泄露出去的风险，不说便是最好的。”

周驲阳听她说自己的多余的人立刻急起来，可再听苏灵说下去，却发现自己想的完全不对。苏灵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丝怨怼，也没有任何不满，对于自己被未被透露一丝今日的计策，她居然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周驲阳莫名的失落起来。

“今日计策定得漂亮，执行得也漂亮。小的就是想，既然王爷身边不缺能人，这又临近过年，小的便想，此刻便是回家的时候了。这时候回去还能赶上吃顿团圆饭。”

☆、道别

周驲阳咽了口口水：“回去？”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显示出异样来，“这就要走了么？”

苏灵雀跃地点头：“王爷此处也安稳下来了，就算是小的厚着脸皮给自己封个功成身退吧。”她生怕周驲阳误会自己是因为白天没有通气的事生气跑了，毫不掩饰地把自己内心的欢喜表现出来，“还望王爷成全。”

周驲阳看着苏灵开心的笑脸，无法在其中找到一点点伪装的痕迹。收在袖子里的双手握了握拳，随即又徒劳地放开：“那，本王这就派人给你准备些干粮。”随即他又看了看天色，“也是。你想合适起程？”

周驲阳的口风松动，苏灵喜出望外：“小的想，要不明天就走吧。小的身无长物，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周驲阳只觉得喉咙忽然发干，似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发声异常得困难：“那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些干粮，总不能连这都不带。”

苏灵没想到周驲阳真的说到做到，眼睛里都放出光来：“谢谢王爷大人！我这就收拾收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