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邺投来一个眼神杀，凌厉且令人胆寒。

“......”

张守噤声。

“来来来，大家听我说一下。”米行老板宋德发拍拍手，召集店里的伙计。

张守和慕邺暂放手中的活过去。

宋德发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朝廷派宋怀章宋老将军出兵北疆，现于明日在西边的教练场征兵，官府让我们都宣传到位，所以你们有任何想去的给我报备一声。”

“......”

底下人相互看看，无人说话。

“好，既然没人，我——”

“我报名！”

宋德发在人群中找了找声源，发现是慕邺，“一个，还有吗？”

“......”

又是一片静默。

“那慕邺你跟我过来一下。”宋德发招招手。

“兄弟，你不是不去吗？”张守一把拉住他，“你可要想好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你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慕邺声音有些飘渺：“早想好了。”

“......”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小子是要赴死？张守松开了手。

宋德发也是知道他家里情况的，再三确认了慕邺的意向后，给他结了这个月月银还有遣散费，早早让他下了工。

—

夜里，京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清晨的铜锣巷石板路上没有小贩出摊，只有零星的路人，披着蓑衣脚步极快。

透过窗，外面一片烟雨缭绕，闻声几只鸟雀在屋顶房檐穿梭，好似还摇晃了墙头枝丫，再无踪迹，远远望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蓦地一声惊雷。

池婳正准备伸出去的手不由瑟缩了一下。

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啊，期望过两天开业是个好天气。

席娘叠着被子，“婳儿，过两天开业，店铺都打扫干净了吗？”

“差不多了，今天我再去收拾一下就好。”池婳敛了敛目光。

“今天雨大，出门多穿点。”席娘从柜子里拿了件披风，是她前不久新做的。

“好。”

她点头。

外面滴溅进来的雨滴，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池婳又看的出神。

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到米行，昨天路过门口看了一眼，他不在。

难道还在忙慕渊的后事吗？

奔波儿灞靠在窗户栏上养精蓄锐，半睁一只眼，【主人，你还在愁那一百两吗？您放心，等你新店开张，赚得肯定比这多。】

池婳睨它一眼：“我愁那个干嘛，反正我是完不成了。”

确实，如它之前所说，谁会对一个人好感值达到百分之百，人是个复杂的物种。

奔波儿灞：【那您在愁什么？您又不欠钱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愁了，我不愁，一点都不愁。”池婳捂住奔波儿灞圆乎乎的身体，一顿揉搓。

奔波儿灞左右闪躲着，【是是是，主人不丑，一点都不丑，您最美了。】

池婳发泄完心中郁结，拿起披风就往毕麓庄方向走。

她是去道别的。

嗯，就是道别。

下雨天，米行生意惨淡，没什么人，小工们都聚在堂内闲聊。

“你好，请问慕邺在吗？”池婳看着一屋子脸生的大老爷们，有些怯生生，想来是新招的。

“慕邺？他昨天就不干了。”张守认得她，对面美甲铺子的老板娘。

“那知道他去哪做工了吗？”

“他今天报名参军了。”

“......”

参军？他要去参军？

池婳急忙转身进庄，等找到他家，发现木门上锁，敲门没人应。

他应该...还没回来吧？

她收起雨伞，坐在门槛上抱膝望着街口。

等等，再等等，跟他告个别她就回去。

这两天忙着整顿新店，没怎么睡好，眼下坐在这里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还有几分催眠的意味，她把下巴搭在手背上，眼皮一眨一眨不受支撑。

慕邺回到毕麓庄已是午时，报名参军的队伍长，他排了快有两个时辰。

还没到家，远远的就看见门口有一粉色身影。

他走进看清，是池婳。

女孩闭眼斜歪着脑袋，睫毛轻颤，白皙的皮肤带着吹了冷风的红润，额前单薄的刘海沾着细密的水珠。

慕邺单腿跪在地上，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刘海。

“唔......”

池婳脑袋惯性往右一歪，慕邺抬手扶住。

女孩细嫩的皮肤让他浑身一震。

“你回来了？”大脑刚开机的池婳柔柔眼睛。

“嗯。”

他抽了手，站起身。

池婳看着面前穿着蓑衣的男人抬头说道：“听说你去报名参军了？”

“是。”

“那你什么时候走？”

慕邺不敢看她，转身换了一个方向，同她并排：“二月底。”

池婳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到时候我可以去送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