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10)
那般性命攸关的形势下,李恪昭自不可能是从容离去的,能逃命就不错了,这屋子书只怕是顾不上。
怔忪间,她不无唏嘘地脱口而出:“若公子将来归国,这些书卷就真可惜了,带不走。”
“为何带不走?”
岁行云心中一惊,凝神对上李恪昭疑惑的眼神,尴尬笑:“呃,我瞧着这么多,估摸着得要几十辆车才装得下,公子……有这么多车?”
“虽质子拮据些,几十辆车还是买得起的,”李恪昭面无表情道,“若实在凑不够,拿你敲诈希夷岁氏几颗火齐珠即可。”
后世《博物集》有载:出东境四百里有山曰夷,山阳出奇石曰“火齐”。状如云母,色如紫金,有光燿。别之,则薄如蝉翼;积之,则如纱縠之重沓也。至暗则其光愈盛,如长明薪火,终夜不绝。
当今之世无人确知火齐珠原产矿脉何处,所现世的全出自希夷岁氏,王宫贵胄趋之如骛,小儿拳头大小的一颗火齐珠,在市面上能值百金之数。
听出他只是玩笑吓唬人,岁行云乐呵呵道:“拿我换火齐珠?那公子可该三思再慎。说出来您可能不信,火齐珠有价,而行云无价。”
不是她自抬身价,只要给机会,岁小将军敢给他带出攻无不克、守无不坚的百万精锐!
真到那时,只怕有人想拿整座山的火齐珠矿脉与他换岁小将军,他也未必舍得。
啧,等着吧,定帮你将这天下收入囊中。他年岁小将军功成身退时,你可别嗷嗷大哭着坐地拖住我腿恳留良将!
李恪昭古怪地瞥了她一眼,直入正题:“你今早歃血盟誓之言,可当真?”
“绝对真,”岁行云敛神正色,挺直腰板严肃道,“真金不怕火炼那般真!我既将攸关全族生死之事告知公子,便是绝对忠诚的投名状。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正是想让公子信我。”
“你行事倒是果断狠绝,与传言不太相同,”李恪昭轻哂,“这桩婚事,你我皆有不得已,既你不愿,我不会勉强。但婚事乃蔡王所主,目下还不宜伤他颜面。休书之事,需耐心静候合适时机。”
“我懂我懂。多谢公子!”
李恪昭发誓,他从这家伙突然乍放光亮的双眼里看到了难以名状的喜悦。
恕他年岁轻见识短,真没见过如此欢快的“准下堂妇”。愿做他下属,却不愿为他妻子,这到底是尊敬他,还是蔑视他?
这家伙可真是个谜,真想扒开她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5章
与李恪昭达成“口头共识”后,岁行云自认为身份已有定准,整个人倍显轻松。
不过,她是个大事有分寸的,心知人分远近亲疏,“信任”这件事通常不会一蹴而就,眼下李恪昭对她的信任薄弱得好比蝉翼,不会就此将所有事全盘告知。
是以她并未轻率询问西院或叶冉相关之事,而是谨守下属本分,尽职尽责地委婉提醒:“早前公子提过,三日后我将随公子进王宫赴宴。除当面向王后解释今晨换香之事外,我是否还需提前做什么‘功课’?”
前世戎马戍边四年,使她养成了“生死攸关之事上绝不心怀侥幸”的好习惯。
蔡王设宴,必不会只请他们二人,宴上也定不是“吃饭喝酒聊大天”,有些事若不提前告知她,完全指望临场应变,只怕一个不留神就要出纰漏。
“午宴。苴、薛两国质子皆在受邀之列,另有蔡王亲、重臣及其家眷陪宴。期间我会寻机与苴公子素循单独谈事,若有必要,你设法与他的夫人任意寒暄,绊住她片刻就好。”李恪昭倒也不同她客套。
岁行云点头应诺。
见她不多嘴深问,李恪昭反倒主动开口解释:“我与素循要谈的事,便是我昨夜未进喜房的缘由。”
“公子这意思是,此事我可以问?”岁行云向来很会听人弦外之音的。
李恪昭似乎对她的机敏很满意:“昨日傍晚,飞星带人救下一名被卓啸追杀的苴国匠人。”
那人目前虽只是寂寂无名的铸冶匠人,但周游列国十余年,在许多有名的铸冶工坊内做小工徒,偷偷学了不少本事。
三年前到了这仪梁城就止步旅居,潜心总结钻研一番后,最终集列国铸冶工艺之大成,竟打出一把绝世罕见的锋锐宝剑。
他辗转列国偷师学艺十余年,如今大有所成,自欲返回故国报效家邦,便将那剑拿到仪梁城的黑市卖了换盘缠。
哪知此剑连同他本人,很快就一起落到了蔡国上将军卓啸手中。
卓啸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欲延揽他为自己效力。但此人不为所动,铁了心只愿回故国一展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