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皇帝重生了(4)
一套动作,熟练又潦草。
“得了,我这儿记下了,回去等着吧,傍晚时分就派人过去。”
陈嬷嬷摆了摆手,作势就要打发她走。
许连琅自然不多作停留,目光多在那醇白浓香的牛奶上打量,心下念头四起,最后还是打消了。
这陈嬷嬷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带了再多私房钱也架不住对方狮子大开口。
她想要的东西还得找个什么旁的门路才好。
回去的路上,许连琅特意拐了个弯儿,绕过主殿楠木殿,悄悄地好生张望了一番丽正门。
热河行宫殿宇的正门即为丽正门。
此处守卫森严,宵禁严格,往来通行须有令牌。
许连琅低着头,避着人快速的往丽正门东南角那一大片茂郁的银杏林走去。
银杏落了满地,遍地金黄,树干粗哑,混着湿泥,带着潮腥味。
再往深处走,视野开阔,银杏树稀疏开来,入目皆为一片无波大河。
河面寂寂,野草丛生,只有一只破败木船打着旋儿的漂浮,船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此人鬓角发白,身形佝偻,执着船桨的手长满厚茧,缚满黑垢。
许连琅紧紧的抿着唇,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人。
她想着姑姑的描述,再三确认。
她弯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向湖中。
石头没入,成功引得太监扭过了头。
那老太监眯了眯眼,面额上的纹又加深了三分,手指往上拢了拢头发,露出左眉尖上的半个指甲盖大的黑痣。
那太监盯着她上下打量,目光直白却不露骨。
许连琅不避讳,又往前走了几步,任他打量。
她喊了一声,“李日公公,半月前,我家姑姑的书信你收到了吗?”
姑姑在宫中当差时,曾经顺手救下过在圣上面前失仪的小太监。
殿前失仪,罪名可大可小,姑姑几句话帮他圆了过去,保下了他一条小命。
小太监感激涕零,许诺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许姑姑摆了摆手,笑道,日后总会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人请还人情,不必如此介怀。
如今,欠姑姑的人情帐,到了徐连琅身上。
日光下,她那双眼又黑又亮,眼珠澄澈如琉璃,带着毫不遮掩的欣喜,少女灵动逼人,饶是李日这无根无念的太监都不由的心尖一动。
李日眯了眯眼,恍若又看到当年初入宫的许姑姑。
许姑姑容貌婉约明秀,是十分耐看的模样。
较之那日日伺候在太后身边的,连圣上都动过讨要心思的许姑姑,她的小侄女姿色更胜一筹。
十六岁的姑娘,刚入宫,像是还未成熟的水蜜桃。
涩中带甜,勾人而不自知。
李日愤愤啐了一口,突然想到如今耸云阁的惨淡光景,咒骂了一声,“宫里都是不干人事的。”
他目光巡了一瞬,最后落在许连琅腕间的玉镯子上。
小丫头手腕纤细的很,腕骨都长的很秀气,细细的一根镯子挂在上面,细腻莹润的肌肤都像是发着光。
李日放下船桨,躬身上了岸,他脚下草鞋破烂,走动间,大脚趾闯出一大截,他边走边道:“舍了你那镯子,哪里用得着来这里受罪。”
许连琅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任谁看起来,热河行宫都绝对算不上是个好去处,偏偏她来伺候的还是被皇宫遗弃的,任由其自生自灭的容嫔。
但她还是笑着道:“公公,这镯子内务府的公公嬷嬷们他们可瞧不上,我就算是给了,也分不到什么好差事,不如就来这边,夏天多凉快啊。”
新宫女进宫分配到各宫各处,里面有很多门门道道,去伺候贵人还是留在内务府做杂役,都是公公嬷嬷们一句话的事儿。
能让公公嬷嬷说上那一句话,就看谁会孝敬了。
许连琅哪里不懂这些规矩,进宫之前,姑姑就把明里暗里的规矩都教给她了,她人生得机灵,立刻参透了许多。
离家前,姑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看着侄女稚嫩却如花茎般生长的身子,眉头皱得紧紧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阿琅啊,进了宫,不要险中求富贵,咱活着进去,也要活着出来。不求富贵命,但求人长生。”
大富大贵不是一般人要得起的,跟在贵人身边伺候是要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她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二十五岁之前好好的捏紧自己的小命,出宫后,找个老实人嫁了,回去侍奉父母。
既如此,远离争斗的皇宫漩涡,来热河行宫这边,倒也真真是个好去处。
更何况,她伺候的主子,也曾对她有过恩惠。
她蹲在岸边,伸手舀了些水,洗了洗手心粘腻的汗,她不紧不慢的说:“我悄悄看过了,他们塞了好多银子呢,我就这么点家底儿,搭进去以后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