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皇帝重生了(166)
幸亏路介明派调过来的人一直在周围, 及时出手,才保住了容昭一条命。
母亲这个词汇,原先有多美好, 现在就有多肮脏。
这是她肚子里的骨血孕育而来的生命,身上躺着她一半的血,她都可以痛下杀手, 那在容嫔眼里,路介明又与容昭有什么区别呢。
她迫不及待再见容嫔一眼, 容嫔的疯病有那么几分蹊跷可疑。
但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耸云阁,许连琅心中的不安反倒在一圈圈扩大, 河堤上投入石子, 那圈涟漪总是会波及到周边平静的水面,她像是在河堤边边上走动的人,那层涟漪一圈又一圈,快要把她圈进去。
耸云阁前的长长石阶现在走起来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 许连琅拾级而上,不禁想起第一日来耸云阁时的景象,如今重走这路,倒也觉得力不从心。
最先感受到的是她的膝盖,才走没多会儿,就开始抽筋。
她强忍着不说, 带着四儿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就这样慢悠悠的走到了佛像面前。
四儿是第一次来,很兴奋,围着佛像转圈圈,“听说,这可是陛下为了殿下特意令人修建的,真真是精美啊。皇子里的头一份,打小陛下就宠爱咱殿下。”
四儿身上总是带着这个年岁少年才有的莽撞气,许连琅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横冲直撞的莽撞气才有属于这个他们该有的恣意。
反观路介明就独独少了这一点。
这象征着皇帝宠爱的佛像也目睹了太多路介明的失意困苦,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到了尽头。
大大的佛像依然慈眉善目金光熠熠,莲花瓣中的小娃娃酣睡正甜,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灰尘遍身的模样,佛像台前放满了瓜果吃食,一线香冒着猩红的火点,燃出几条长烟。
如今看起来,耸云阁倒真是有了宫妃静养的清闲居所的样子。
她蹲坐在一旁,仰高了下巴去看佛像的面容,阳光刺的眼生疼,几下之间,竟也有些头晕目眩。
在这样的一阵头昏之中,佛像慈悲的笑容突然变了样子,先是高扬的嘴角扯平下撇,最后豁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雪白森然的牙齿。
她不懂这雕刻的佛像是哪一路的神仙,但这神仙突然白骨森森,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近在眼前的犬牙就要咬上她的脑袋,莲花瓣中的小娃娃尖叫着去抓她的手臂,她感受到坚硬的指甲在手臂上划开的动静……她像是被定住一般,完全牵扯不起身子。
巨大的恐惧让脊背生出冷汗,心脏要从嗓子眼间一跃而出,眼前一阵阵发着黑。
“姑娘!许姑娘!”
四儿高呼的声音如同晴空惊雷,一下子打断这白日梦魇,等她终于掌握住了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她已经跌落在了地上。
裙衫鞋面上都是土,稍一动弹,就有细微的灰尘颗粒吸入肺中,四儿说她好端端的突然晕倒,叫了好一会儿才清醒。
许连琅头疼欲裂,再抬头去看佛像,佛像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普度众生的模样,刚刚的变幻像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她被四儿搀扶到院中一处耳房中,他跑去唤太医,耳房狭小的边界中只有许连琅一个人,四周的窗户紧密的关着,她却觉得冷风一直往里面钻。
她今天穿了身藕荷色广袖衣裙,长长的广袖可以遮挡住她全部的手背,她缓慢撩起袖口,白嫩细腻的肌肤像是完美无缺的白玉,她继续往上掀着衣服,手肘以上的部分是条条青青紫紫的伤痕。
淤血淤积在皮肤里,乍一看,很是瘆人。
她用手指碰了碰,却也完全不痛,像是用笔画上去的,但又完全揉搓不掉。
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鬼怪之事无可解释,当今圣上不信鬼神,君主带着这样的头,民间百姓的迷信之风也大为减少。
即便是如此,怪力乱神之事却也时常发生,或许是起于不可揣度的人为,又或者真的是天神的怒火,再者便是冥冥之中的预兆。
就像是如今一般。
怎么会平白生出这些东西,那佛像突然目露凶光又是在预兆什么。
记得年少时听说有人家院中曾经飞进来过一只蝙蝠,黑鸦鸦的翅膀在檐中扑棱,留下一地的毛发。
当晚家里孩子就发起了热,身上长出了血泡,嚎啕大哭,街坊四邻都听的真切。
起先也只是这样的小事,毛发被打扫干净,孩子的血泡长了两日便也消了,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小小的预兆既已发生,大的祸事紧随而来。
才过了半月,这家人外出游玩,遇海上风浪,无一人生还。
巷子口的瞎爷天天拄着拐杖在那家人门口念念叨叨,“天意,天意,躲不开,躲不开。”
她将袖子又重新放下来,若无其事的看着朝她跑过来的四儿,以及他后面紧紧跟着的路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