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皇帝重生了(132)
他隐隐感受到了不安,这一步棋,算是下对了,落子容易,吃子围困鏖战之时,真的不会反噬自己吗?
明君圣主是天下百姓之幸,这位真的可以成明君吗?
他靠在栏柱上,小声的抽着气,被捏住七寸的蛇已经吐不出毒液了,他只能臣服。
相较于一脸凝重不安,几次三番细致比对此番对话的漏洞的窦西回,路介明显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有更重要的事挂在心上。
窦西回离开之后,路介明就阖上了眸子,床榻上薄被罩在他身上,他单抬起一只手搭在了额头上,或轻或重的揉捏着。
过了好一会儿,手上的动作慢慢歇了。
婢女以为他已然入睡,正要放下纱幔,悄声退出去,刚有所动作,又见他坐了起来。
婢女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询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路介明半仰着头,铜镜就摆在不远处,他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一如所想,糟糕透顶。
他长发披散着,几缕墨发溜到肩膀前,挡住了他里衣上大开的衣领,他又出了一身的冷汗,里衣很薄,借着汗渍紧贴着他,他深以为自己的身体很没有看头,单薄,赤条条的,都是骨头。
他皱紧了眉头,又顺着自己的脖颈,去看自己的那一张脸,也实在不容乐观。
唇上苍白无色,眼角也无精神的垂着,额角处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一直延伸到眉毛,血痂结在皮肤表层,他整个人很是邋遢。
他睡不下去了,叫婢女打了水,想要洗浴。
婢女自觉不妥,“您伤口未愈……”
剩下的话都被路介明一记眼刀堵在了喉咙处,只好吩咐人灌来热水。
热水倒了大半个木桶,婢女欲留侍,被他挥手遣退。
褪掉所有的衣袍,他光洁的身子被四座水墨屏风挡住大半,沐浴桶的水位升高又降低,他浑身浸润在温热的水里。
胸前缠绕的纱布很不好解,他又往水里沉了一寸身体,纱布被沾湿,伤口处像是被蝎子蛰了般,透过皮肉要往心脏里钻。
这点儿疼不算什么,他咬着牙,将纱布扯了下来,伤口结了痂,露出狰狞的红肉。
他扶着桶壁,下巴昂起,目光没有焦点。
皇姐告知他许连琅已在路上,许姑娘没有半分犹豫,就说要过来。
是预料之中,她心肠软的很,怎么会真的不管自己。
他闷声闷气笑出了声,笑的胸口在水面上起起伏伏,伤口要避着水,他皱着眉头咳嗽,不敢多泡,洗去了这几日冷汗留下的汗味,就匆匆出来。
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身体滑落,他边擦边想,是早上到呢,还是晌午到?
他太想她了,恨不得马上见到,转念又想,这般着急,岂不是叫她走夜路。
他摇摇头,觉得十分不妥。
在床上窝成一团,路介明好生嗅了嗅,身上没有半点异味才微微放心。
许连琅喜好姣好面容,他一度以为自己也就只有这点儿招她喜欢,自然是要在见她之前妥善的打理好自己。
似乎刚刚与窦西回云淡风轻谈判,轻而易举搅得窦大人难安的路介明只是错觉,现在为了讨好许连琅夜不能寐的他才是真的。
他迟迟难以入睡,又架不住受伤的身体发出的疲倦信号,直到天际泛出鱼肚白时,才总算是闭上了那双生辉的凤眼。
梦中光怪陆离,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他身上十分灵验。
路介明又梦到了来木兰围射的前一晚,许连琅说让自己放过她,她想要回家了。
家?
他没有家的,有许连琅在的地方才是家。
但是她要回自己的家了。
那一日发生的事不能抹掉,他在梦中清晰的回忆其许连琅说那些话的神情,又是一通撕心裂肺的难受。
他喘不过气,手指找到了自己伤口处,开始抓挠,只有皮肉痛才能缓解心里的痛,这样的举动,他这几日没少做,往常都是路薏南守在塌前制止他。
今日依然是有一双手拦下了他的动作。
有人轻轻叫他名字,轻拍他的肩膀,而后就是那熟悉的馨香传到了鼻端。
他猛然僵直了身体,近在咫尺,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杏眼、梨涡,不是三皇姐……
路介明长臂一伸,将来人死死地、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明明已经醒了,但为什么眼前的一切比梦境还虚幻。
但怀里的人是真的,他轻言轻语唤着,撒着娇:“姐姐,我好疼。”
到底是哪里疼呢,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明明拔箭时不喊疼,最开始的那两天天天流血,伤口撕裂也不喊疼,明明是个能忍的性子,怎么一见到她就喊疼呢。
那些伤痛,不敢叫她知道,怕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