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知散人和简绣订下灵契，然后带着弟子们对他们跪拜。

“拜见简掌门！”弟子们也都欢天喜地喊着，甚至有些感激涕零。

简绣吓了一跳，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她原本想着若只是一处温泉也就罢了，以后来时多给他们带些灵器宝物，修复这里贫瘠的灵力。可是掌门，这怎么当得起啊！

简绣知道，他们这么心甘情愿都是看在陵骨的面子上。他们是鬼王的忠诚信徒。

简绣转头去看陵骨，陵骨撇了撇嘴，似乎也受不了他们这样。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就这样吧，本座之前就想让你掌管个门派。空山谷小，却历经数十代，足够成熟，正适合你拿来练手。”

练、练手？

意思是以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吗！

简绣推辞了半天，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空云谷掌门还是灵知散人不变，但这只是挂名的，以后所有事宜他还要请简绣过目批准。

陵骨一直抱着手臂倚在一边看热闹，眼中揶揄的笑意映着日光山色，微微发亮。

达成共识后，两人才在空云谷众人的欢送中离开。

出来许久，陵骨瞥见简绣还是一脸幸福的笑，他知道她不是因为得到空云谷才这般作态，而是灵泉。

陵骨不禁问道：“至于这么开心吗，一个普普通通的灵泉而已。你喜欢，天下的灵泉本座都给你。”

“这不是灵泉的问题。”简绣无奈地瞪他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她和凌公子就像普通人去人家家里做客一样。

没有鬼王，没有修仙界的对立，有了些人情味。

“凌公子，以后我们经常来这吧。”

“好啊，”陵骨漫不经心地答应，斜睨着她道：“以后就请简掌门多多关照了。”

简绣跺了跺脚，又气又好笑。

她觉得，凌公子应该也很喜欢这里，只是他不愿意表露出来，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他一向是这样的。

不过，简绣总觉得陵骨和空云谷有什么深切的关系，不然灵知散人和弟子们不会这么敬仰他，陵骨更不会对他们这么温和。

况且，简绣偷偷觑了觑陵骨的神色，他眉目间笼着一丝沉郁的气息，和那几次一样，像是触及到什么往事。

天色也有些阴沉。

凌公子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呢，简绣心中不禁又浮现起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简绣又倍感压力地叹口气，不禁有些抱怨：“凌公子，你干嘛要我当掌门？”

简绣以为陵骨不会回答，或者随便敷衍一下，可是没想到他很认真地开口了。

“你的人生还长，多些势力傍身，日后才有依仗。”

简绣愣住。

凌公子，这是在为她的将来做打算？

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陵骨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见她愣着，道：“不然你觉得，凭你一人能和昆仑对抗吗。”

“那你呢，”简绣脱口而出：“你不算我的依仗吗？”

陵骨停下脚步，“万物寿命都有终时，本座比你生得早太多，所以也会比你早很多死去。”

他决定还是早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这样当那一天忽然到来的时候，也不至于会太过难受。

这大概是陵骨生平第一次为别人考虑，却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残忍。

简绣怔立当场，几乎无法理解他说的每个字。一种灭顶的恐惧从头灌到脚，一下击垮了她。

鬼王怎么会死呢？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陵骨皱起眉，原本自以为坚定的心绪轻易就被扰乱。

“本座又不是现在就要走，没影的事，你哭什么。”

“没影的事你就不要乱说嘛。”简绣嚷着，哭腔嘶哑，陵骨听着难受极了。

陵骨甚至怀疑，若她再这么哭下去，就算毁天灭地，只要能止住她的眼泪，他也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是本座失言，别哭了。”

他语气冷硬，一点也不像道歉退让。

简绣没说话，低着头依旧落泪，一滴接一滴落不完似的。

为什么凡人能有这么多眼泪？陵骨百思不得其解，即使在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凡人的时候，他也从来没哭过。

“你说过我若在昆仑待着不好，你就去接我。你不在了怎么接？”简绣嘟囔着。

“好，”陵骨抬起她的下巴，皱眉嫌弃地揪着衣袖在她脸上胡乱擦着。

“就算本座不在了，只要你受了委屈，本座就原地复活去给你撑腰——你满意了？”

……

简绣更想哭了。

他以为他很幽默吗！

-

因为这件事，简绣已经足足五天没理过陵骨了。

黑白无常发现陵骨经常坐在台阶上发呆，第一次看到君上这样，他们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