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后,我被全民追着喊师父!(9)

作者:披荆斩棘

今早,潮水褪去了不少,岸边的污泥里堆满了冲上来的乱七八糟的垃圾,都是塑料袋和方便面桶之类的东西。报案人是船上的一名挖沙工人,据他称,凌晨三点多左右,因为雨势渐大,有不少灌进了船舱,他便想着弃船上岸。深夜,又是大雨,他才刚下船,脚下便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便报了案。

尸体头南脚北,呈仰卧状。身上覆盖着污泥,看不清楚面容。在拍照留底工作完成之后,刁书真戴上手套,蹲下来细细查看,死者的双手被玻璃绳缚在身前,脚踝处也被同样的绳子捆缚在一起。玻璃绳是红色的。死者的脸上也糊着黑泥,现场的法医正在一点点将其清理。渐渐露出下面扭曲而惊恐的面容。死者双眼大张,口中塞着一团袜子。似乎想要竭力吸入点空气,可惜灌入她口鼻的,不再是新鲜的空气,而是粘稠的污泥。

刁书真和宋玉诚眼神相会,点了点头,退开一边。

恐惧。刁书真从蹲下起身的时候,她的眼前蓦地一黑,供应不上血液的大脑像是个坏掉的电视屏幕,出现了一阵黑白的光点。

那一瞬间,恐惧击中了她的心脏,像是一只大手攥紧了她的心脏,神经发紧,痛得几近窒息。她竭尽全力地呼吸,拼命地抽动自己的膈肌,直到小腹微微抽搐,可是救命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了一边,吸不上来。她几乎要软倒在旁边,宋玉诚身子前倾,似乎要冲过来扶住她。

她与宋玉诚对视一眼,脚步虚浮地穿过警戒线,到了上方的人行道上。

终于冰凉的空气灌了进来,气道和肺叶火辣辣的疼痛。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她的喉咙痒起来,难以抑制干呕。

她转身,踉踉跄跄,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返回岸边。她折下身子,呕出几口酸水,甚至带着胆汁的苦腥味。

她知道旁边的几个市局的侦查员惊诧之中流露出鄙夷的神情,这种不算血腥的现场就受不了,这样的心理素质,怎么当个刑警,还是所谓的省厅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刁书真对这种惊诧和鄙夷早就习以为常——她坐在台阶上,拧开一瓶水,微微漱了漱口之后,终于微微缓解了那种濒死的恐惧感。

她并不是对犯罪现场的血腥残忍而感到崩溃,而是因为某种灵敏却又不详的天赋,她能够对别人的强烈的情绪,甚至一部分思维而感同身受。

实际上,无论是心理学还是犯罪心理学,其中的一大原则就是:承认人生而孤独,一个人,终究是不可能完全明白另一个人的感受的。就算有了相同的经历而产生某种近似的感情,但每个人依然彼此隔绝,发着自己独属而又孤独的频率,喜怒哀乐,冷暖自知。

但有的某些特异的人,就像是一台敏锐的能调频的收音机,能准确接收到其他人的情绪波动,甚至还可以捕捉到很久之前,残留下来的信号。甚至还可以将这种情绪波动,具象为可见的光,可描述的味道,可嗅到的气味等等。

比如,室友宋玉诚心情愉悦的时候,就会发出一种类似于大橘猫毛皮颜色的暖光,而微有点生气的时候,会发出初春水面薄冰那种近乎透明中带点浅蓝的反光。

正因为刁书真毕业于Z大的心理学专业,她才很清楚地知道,这并非出自于心理学知识的分析或者判断,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近乎于直觉的东西。

但是,刁书真也并非随便就可以到达这种状态——试想一下,若是随便就会被卷进其他人的情绪洪流,那么就会模糊他者与自我的界限,丢失掉自我。更何况,想刁书真这样经常亲临犯罪现场的人,如果每一种死亡的痛苦都恐惧都亲自承受,那么再坚强如同钢筋混泥土般坚不可摧的精神亦是无法承受的。

刁书真根本就不是主动放松自己的精神屏障,来捕捉现场遗留的痕迹。她是如同江中的一页小舟,被情绪汹涌的洪流所卷入其中的。

挣扎。抽动。战栗。扭曲。窒息。

刁书真闭上眼睛,眼前一片花白,抽象出来只余黑白线条的凶案现场。

午夜,血色的残月悬在天边。桥上的灯已经熄灭了,稀稀落落的车流从上面来来往往,像是病重之人血管里缓缓流动的、几乎凝固的液体。

老人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之外。她先是愤怒地大声诅咒,又是不甘地拼命挣扎,然后是绝望的哀求哭泣。最后是死灰般的绝望。

像是有火焰燃烧在凶手的眼瞳里。兴奋。喜悦。得意。那个人品味着老人的挣扎与恐惧,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欣赏着老人的颤抖和战栗,不紧不慢地挥动手中的铲子。很快,那个人便对翻不出什么新花样的老人感到厌倦,那双漠然的眼睛俯瞰着躺在坑里的老人,没有感情的眼瞳像是神明在俯瞰一只蝼蚁。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