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后,我被全民追着喊师父!(42)
她扶着自己的左腹,走到洗手间,脚步踉跄。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冷汗浸透了黑发,黏腻地覆在面上。神色灰暗,唇色发白。
既然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那么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个世界上受苦呢?
刁书真捂住了脸,手心里泛起湿漉漉的潮意。手心的容积不够大,那些泪水又顺着胳膊,一直流到了肘窝处,才不甘心地滑在地上。
为什么,要活着呢?
某种灰暗的情绪状态,又找回来了。老朋友了啊。刁书真望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用仅存的气力勾起嘴角笑了笑,像是在表达某种嘲讽。
下一瞬间,她就被铺天盖地的抑郁情绪所吞没。又开始了,向着深不见底的深海坠亡,海面上的阳光离自己越来越远,在无边的黑暗里坠落,触不到底。
这玩意发作起来,真是够要命的。
刁书真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在混沌的脑海里,偶尔有灵智的光辉一闪而过。
“吃点东西吧。”宋玉诚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刁书真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
“不用了。”刁书真躺在床上,含含糊糊地说。
深入骨骸的疲惫让她连抬起一根小指头都格外费力。仿佛连起床这么一件小事,都像是从深海之处勉强浮上水面一样,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浑身的肌肉酸痛。
再次扣门的声音传来。
真是狼狈啊,刁书真的心情糟透了,她完全不想让宋玉诚看见自己苍白灰败的面色、泛红的眼睛和浮肿的眼皮。不想让她见到那个并非阳光的自己。真是糟糕啊,似乎自己还是那个,躲在黑暗角落里抱着膝盖默默哭泣的小女孩。
“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刁书真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无精打采。似乎连翻个身都要耗尽全部的气力。
“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宋玉诚的声音清清冷冷,“振作点对你有好处。短期不吃饭的话,会因为血糖降低而出汗、饥饿、心慌、颤抖、严重时甚至可能昏迷,长期不吃的,可能会导致消化性溃疡以及胃粘膜萎缩。”
总是这样。总是陈述着事实,总是计算着做着最理性的选择,那般客观冷静。像是一台没有什么感情的机器,只是单纯凭着程序的设定,精确完美地完成所有的任务。永远不会思考意义,永远不会受到灰暗情绪的困扰。
“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用的着你管!”刁书真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像我这样的人,已经蜷缩到了黑暗的角落里,生怕打扰了你们所谓的正常人。为什么连这点角落都不肯给我?
“你是因为赵国华案子的事情烦恼。”没有语气波动的陈述句。宋玉诚继续说,“在完全无缺的家庭长大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但绝大部分家庭父亲缺位,母亲过于强势包办,上一辈的缺陷准确遗传给了下一代。这是现实。”
“你没有感情,宋玉诚。你是个只会和死人打交道的怪胎,抱着你的头骨,和一些冰凉凉的死人打交道!”刁书真口不择言。不管什么,都通通给我闭嘴!给我关掉!
她从床上坐起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感觉木木的,格外迟钝,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海绵感受外部世界,麻木的,如同并不在这个躯壳里。
她猛地推开了门,力度之大像是将被打扰的愤怒全部倾注在那副木门之上。
宋玉诚猝不及防,躲闪不及,手中的青花瓷碗“啪——”砸在地上。
瓷碗碎在地上,简朴大方的青花四分五裂。银耳莲子羹撒了一地,红枣无辜地躺在其间。羹肴热气腾腾,浓郁的香气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
毫无知觉的胃部在此刻火烧火燎起来,叫嚣渴望着匮乏的血糖。
刁书真一惊,像是有一股力量将她游离在外的三魂七魄归了位,她连忙抢上前去,看看宋玉诚的手有没有烫伤。白皙无暇的手背红了一片,很是刺眼。
“我、我——”刁书真磕磕巴巴地想要道歉。
宋玉诚没有说话,她平静地走去厨房,随即那里传来了流水的哗哗声。她面上的神情漠然,没有什么变化,刁书真无法看出她是不是生气了。
刚刚平息下去的烦躁再一次席卷而来。
明明受伤的是宋玉诚,刁书真的心情却沮丧到了极点——她宁愿宋玉诚和她大吵一架,甚至两人就那么打上一架都没有关系。再不济,至少可以沉下脸,或者发发脾气,让她看出来宋玉诚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很久都未曾出现过这样的不安了——普通人甚至刁钻狡猾的犯罪分子,在刁书真敏锐的观察力之下像是透明一般,藏不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