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下，我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沉默很短暂，但是我却觉得很漫长，漫长到有我一生那么长，就好像我在那短暂的沉默中再次获得了新生。

“那只能是我爱你吧。”

他说，还调皮的笑了笑。

“你怎么不笑啊？”他戳我的脸。

“这不好笑吗？”他又问。

我沉默，这真的一点都不好笑，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眼眶突然模糊了。

真是的，天干什么要复活我呢，做一个人类真不好，我要是个机器，即便我现在多么难过，我也不会掉眼泪啊。

第96章 番外： 等

后来，

后来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真是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受。我是说，以前的我好像习惯一个人漂泊，一个人……我是不是一直在强调‘一个人’？

看来，我真的变了。

从认识这个自认为魔的家伙开始，我好像无意识的就承认自己是个人类啦，会觉得难受，会觉得寂寞，会难以忍受每一天呼吸所带进的空虚与虚无。

我忽然就理解白苟了，他那个时候想来也不会比我好受多少，怪不得那个时候他快要疯掉了。

但是真奇怪，我还没有疯，我为什么没有疯呢？

我又开始问问题，以前有人会回答我，现在谁来回答我，我觉得好没意思，做机器人没有意思，做人类也没有意思，觉得世界都没有意思。

真奇怪，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也许我已经死了。

我大概是死了，之所以是大概，那就是我现在还在问着问题，我不能不问，我有太多太多不能理解，无法理解的事情想要脱口而出。

可惜的是，没人做我的听众了。

我只能一日一日的窥探着世界的边际，看着那个失去记忆的天，看着那些还活着的芸芸众生。

我想，他在干什么呢？

我又想问了。

这一次我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用心努力去听才能听见，小到空气的声音都能盖过去，小到我都不敢心跳，害怕心跳声把它覆盖了。

那声音太小太小，但是我还是听见了。

我听见自己说：“他还会回来吧？”

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出现在我的耳朵里面，就好像万物都沉寂，时间暂停在无声的那一刻，我后知后觉的才发现，那是因为我丧失了听觉。

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我没有找任何医生为我诊断，因为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果这是21世纪，医生只会用若干笨重却奇形怪状的仪器挨个扫描之后，抬一抬鼻梁上挂着金丝眼镜，眯起眼睛沉吟：“没有任何问题，我建议你去心理科检查一下。”

这是我的心病，

我害怕再听到任何一句回答，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任何一句，哪怕没有人回答我，哪怕那句话只存在我的心中，但我也不想听见了。

我就这样听不见，看不见，装聋作哑的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才能勉强苟活。

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又要问了，这一次，我知道能够回答我的只有自己。

“我在等他啊。”

——所以，我要活着，活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呢。

我看着那不断在寻找着的霍天翊，我看着那忘川界遥远的星空，我看着过去，也看着未来，我思考哲学，虽然对于一个功能型人工智能来说，那简直就像是逼着母猪上天一样难以应付。

但是这种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哲学让我找到相信他会回来的勇气。

他会回来了的，因为我等着他呢。

第97章 番外：结局

我等得真的太久太久。

久到我开始怀疑，开始愤怒，开始自暴自弃，开始有一切人类所有不好的负面情绪，

那时候我想，问号君是天不堪长时间等待二把所有不好情绪糅杂在一起的垃圾桶。

我觉得我也要到那一步了。

不过我想到问号君就算是这样不好的出生，他也仍旧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我就觉得，我不能这么做，做跟天一样的做法。

我希望，在他回来的时候，我仍旧是一个完整的我。

我会怎么说呢？

“你回来了。”

这句话是不是太普通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一股抱怨的感觉。

“……你总算是回来了。”

好像我多么盼着他似的。

就算事实如此，我也不能让这个家伙，这个自作主张让我等这么久的家伙太好受了。

可是……

他没有回来。

有段时间，我总是想着，他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

可是，明天的明天都过去了，他回来的那个明天却总是没有到来。

我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