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朕想尽办法脱奸臣马甲+番外(4)
可惜,姜松甚至来不及换身衣服人就没了。四王中最奸诈狡猾的贤王沈明河在其他人作壁上观的时候都已经当了那只伺蝉的黄雀,率先长驱入京城,顺利接手姜松给他开的大好局势。
该也是不顺利的。姜松再蠢,这皇宫确是他的地界,沈明河想进宫,只怕也是经过了一番算计,踩着人命沐着血进来的。
他还记得那日他坐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沈明河踢开门的时候。那人逆着光墨发飞扬,白色的锦袍上沾着不知道谁的血迹,清绝的身姿有如一片沁着霜寒带着杀戮的雪花。
那日沈明河是踱到他面前的,不管身后的刀枪斧钺,无视穿着森森铠甲的士兵们,还有姜松那还没凉透的尸体,真的宛如闲庭散步一般,到他面前。长长的睫毛下眼神淡淡,眼角轻挑着漾了一抹犹如海棠开放的艳红,他问迟音的第一句就是:“你想死想活?”
这不是废话,他当然想活啊。
朝廷动荡,内忧外困。他父皇因为日夜惊惧已经被生生熬死了,他的亲舅舅方才也被杀了,他从此无依无靠,周围环狼饲虎所有人都在眼红他的位置,眼看着江山一朝倾没,他马上就要变成个被人揉捏的小可怜。
可那又怎么样?
教他读书的陈太傅早就偷偷与他说过,“而今,天家式微,此起彼伏皆为定式。若有一日那些魑魅魍魉真的以下犯上了,殿下,天子是天子,您是您。哪怕日后您是天子,那也是日后。与您现在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怜陈太傅一片苦心,折节弃志,抛却士人良心提点他。只差好说歹说告诉他“好死不如赖活着,别人哪怕谋反,您可千万别犯傻,保住自个儿命最重要。”
迟音倒是真没陈太傅想得那么傻,这江山广厦,左不过是靠皇权撑起来的海市蜃楼,饶是无上尊荣又如何?权力生能带来,死却不能带去,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他想活,他得让步,哪怕他那时候已然十五,到了可以当政的年岁,也得忍气吞声,恭恭敬敬地尊沈明河为摄政王,由着他把持朝政,由着他我行我素地妄自专权。
那时候说不恨沈明河是假的。谁会喜欢一个明目张胆夺了自个儿东西的人呢?而且沈明河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顾及一个没有权利的小皇帝的感受。
可到底该不该恨沈明河呢?迟音有些怯怯地想,他跟着沈明河十年风风雨雨地过来,见识到这人的铁血手腕,领略过这人的专横恣肆,知道这人最是喜怒无常,却从没想过剖开沈明河那不羁乖戾的外表后,这人竟然真的有个根红苗正,义感动天的拳拳忠君报国之心。
迟音有些难受,亦觉得有些难搞。
沈明河是真的死了,死在了自己的苦心布置里,为了他日后的安稳。
不说他曾经的人品功过,好歹人家拿命给了他一个人情。这人情,还摆着一副不让自己还的架势。
怎么想都不怎么舒服。
他一个宵衣旰食,励精图治的明君,怎么会错看忠良呢?总不能一肚子的经韬纬略都喂了狗,连着辨忠奸认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说,迟音这个时候看到磨刀霍霍准备逼宫的姜松还是挺五味杂陈的。千算万算,他竟然没想到自己重生了。
重生了好呀,既然死了十年的姜松都还活着,那只死了五年沈明河就定然还在。
不仅在,指不定这个时候早就在这宫里哪里藏着了。不然他上辈子又怎么能在他父皇刚咽气的时候就出来诛杀姜松呢?
想到这里,迟音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激动了。老成持重地吸了吸鼻翼,颇为欣慰地轻勾起了一抹笑。
“太子连这还看不出来?”姜松以为迟音是在耍他,一脚重重踏在地上,脸上不怒自威,嘴里阴阳怪气道。“这个阵仗,太子觉得本将军在干嘛?”
这问法迟音倒是听着耳熟。上辈子他被沈明河扶上皇位本就如履薄冰,上有摄政王,下有群臣百官。哪个不是这般耳提面命,阴阳怪气地问他话的?每次非要问得如把他在火上炙烤一般不可。他早就练得没脸没皮了。
“舅舅经韬纬略无所不能,如此舍身护驾,可真是让外甥深受感动。”迟音面色不改,眼睛眨也不眨地顺遂道,略抬起头,对姜松的鄙夷一闪便逝。
不过是个趁虚而入,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小人罢了。待到沈明河带兵而来,这个人便再也蹦跶不起来了,一个活不过今天的人,他暂且忍忍。
“好一个舍身护驾。”姜松被他气笑了,心道这宫里宫外只在他一个掌控之中,忠臣奸臣都是他。他这外甥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此刻嘴皮子倒是耍的好,倒是会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