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番外(419)
争了八年,各有胜负。现在嘉禾懒得争了,她直接将礼部不服从她的人拖出来或杀或贬,新选出来的礼部尚书对她俯首帖耳,就比如说现在,她说她要以民间招赘之礼册封他的皇夫,新任的礼部尚书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皇帝的大婚不仅仅是皇族的家事,更是国家的大礼,所要商定的礼节繁琐不堪。今日礼部尚书来找她,便是为了婚礼之事。
什么纳采、问名、告天地宗庙、占卜问吉之类的,嘉禾统统懒得细听,直接告诉新尚书,一切按照过去的规章制度来办就是,过去用在皇后身上的,统统用在皇夫身上。
向一男子问名、下聘着实有些荒唐,可那些敢于站出来说此事荒唐的人现在不是在牢里就是在地府。
而后是冠服的问题。过去皇后大婚,都有符合礼制的袆衣及配套的九龙四凤冠。男子若是穿上这样的衣裳未免不伦不类,礼部官僚问嘉禾是否要更改冠服,嘉禾冷笑说:“朕当年登基,所着十二章纹深衣及五色旒冕也都是男子款式,朕当时有说过什么吗?你难道是想让朕穿袆衣戴凤冠?那朕的龙袍你要不要给皇夫换上?”
新任尚书吓得连忙伏地谢罪,嘉禾懒得让他起来,就让他跪在地上说完了接下来庙见与合卺礼的安排。听完之后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冷冷的让那尚书退下。
待到脚步声匆匆消失在门后,她心烦气躁的拂袖摔了案上的砚台,看着大片墨迹将新拟好的婚书染得面目全非,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快意。
世上大部分的女人期待婚姻,并为此忐忑羞涩,因为在成婚那日,是一个女人此生唯一能得到万众瞩目的机会。嘉禾厌恶婚姻,是因为婚姻于她而言,更像是豪赌。
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是李世安的儿子,李骏。
这是嘉禾与杜银钗几番商议之后,最终敲定的结果。她与李骏成婚不是因为爱慕也不是因为适合,而是为了稳定住眼下的局势。
昆山玉造反未遂,其党羽被她一网打尽,之后她又一不做二不休的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清算。慈宁宫中的杜银钗听说了她的所作所为之后被她气得不轻,却又不得不承认,她们母女此时没有别的路可走。
“你要清理朝堂,我不反对。你能狠下心来说明你魄力了得,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个时候北方手握重兵的武将南下,你该当如何?”杜银钗的一番话问得嘉禾无言以对。
在军力上,嘉禾能掌控的士卒始终比不得诸如功勋旧贵。这些人之所以始终按兵不动,乖乖俯首称臣,主要还是因为嘉禾占据大义与名分——正是她最厌恶的儒生和礼教维持住了她的皇座。因为江山是她父亲打下的,二十多年前这个天下就姓周了,所以哪怕李世安有雄兵百万,也不敢轻举妄动,若妄动,便是颠覆君臣纲纪,注定为天下人所不齿。夏朝开国二十余年,民心仍在周氏。李世安南下,九州四海都会有人勤王。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另一个时空之中,李世安直到嘉禾被废才敢以拥立嘉禾、调停皇室纷争的名义南下,听说嘉禾自杀便撤兵回到了山海关,之后又隐忍了十多年,直到自己身死,才由他的外孙篡夺了周家江山——而且篡位时最初打出的旗号还是为“端和帝复仇”。
名分这东西,有时候真不是一般的重要。
而现在嘉禾开始着手清理文人士大夫,难保李世安不会觉得这是个可趁之机。想要安抚住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利用婚姻与李世安结为秦晋之好。
过去嘉禾想的不过是利用成婚的借口将这些勋贵子弟骗至京师来做人质,现在看来,她是不得不将人质捧到她丈夫的位子上来。
当然,她也可以不选李骏,郑牧之子郑椟也有资格成为皇夫。她只要嫁给郑椟,然后向郑牧许诺成婚之后分权给自己的丈夫,驻扎辽东的郑牧便会为她钳制住东边山海关的李世安。
但无论怎么选,能够与她成婚的那个人,都不可能是苏徽。
“苏先生又离开了,对么?”杜银钗在问起这句话的时候,免不了叹息。
她也是从嘉禾这个年纪过来的,在她年少的时候,也曾有过真心爱慕的人。
“是。”嘉禾平静的说出了这个字,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多少悲伤——也许是因为她早就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苏徽毕竟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每一次的相遇就如同一场美好的幻梦、如同春天时看见百花盛放。美梦醒后也就消散了,春过之后鲜花也就凋零了,挽回不了的。更何况,对她来说,苏徽更像是月亮,她受其指引,爱其华光,却从未想过能够摘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