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番外(325)
无子一直是康夫人心中之痛,她未嫁之前也曾幻想过有体贴良人乖巧孩儿,可她的夫君年老体衰,一年之中根本连她的房间都几乎很少踏足,她成婚多年,始终未有身孕。这也是为什么她认为自己不像杜家主母的缘故。韩国公的子嗣,大多是他结发妻子所生,等到杜雍死了,继承爵位的新任韩国公就算碍于声名对她表面上恭敬,她也不觉得自己会有好日子过。
这座送子观音简直就是对她的嘲弄,康夫人看见眼前精美的玉雕,就仿佛是看见了侄儿张狂的脸、仿佛是看见了父亲失望的眼神、仿佛是看见了自己无望的未来。
她这一生没有得到过丈夫的爱,没有子女作为依靠,仔细想想唯一的寄托竟然就只剩下她那个将她当做是货物商品的母族。
如果就连母族也都抛弃她了,她这一生活着的意义在哪?
恍惚与愤怒交织,康夫人挥袖砸了那尊玉像。伴随着白玉破碎的声音,侍女低声惊呼了起来。
玉片之中混杂着白色的绢帛,上面写着密密的文字。
“你讲给康夫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走出韩国公府大门之后,同行的锦衣卫小声问道。
“一个会叫她怒不可遏的礼物。”赵游舟满不在乎的回答,“礼物中藏着一份邀请函。我请她倒戈,为我们做事。我们找不到杜雍谋反的证据,她找得到。”
“可这……行得通么?”百户一脸迟疑,“杜雍可是她的夫婿。”
“我承诺了她许多东西,自由、亲族的爱重、崭新的人生。”赵游舟骑马徐行,“她会心动的。”
飞蛾看见了亮光便会往前扑,鱼儿遇上了饵料便会一口咬下,毁灭起于贪婪。
第180章 、三十八
端和五年春,曾被调离天子身侧将近两年的御前翰林方延岁归京。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先是奉命前往京畿之地为县官,之后又被调往淮河一带,再然后是江南,在一个地方的任期往往不会超过几个月,而每一次调官,都离北京越来越远。
世人都道方延岁是失了圣心,被赵氏兄弟这等奸人构陷,所以才会有如此颠簸流离之苦,却不知这两年时间来,方延岁便等同于是嘉禾的眼睛与双足,替她走过千里河山,看民风世情。
如无意外,方延岁应当还会在地方再磨炼几年,等到什么时候女皇觉得他阅历足够丰厚了,再将他调回身边委以重任。方延岁是御前翰林中最是年轻的一位,倒也不用怕这些蹉跎。
可是才调离京师不过两年,方延岁便被召回了京师。使他能够回京的人是昆山玉,昆山玉答应为嘉禾对付韩国公一族,但指明了他需要一名马前卒——方延岁。
外出历练过两年的方延岁仍然是少年人的容貌,但眉宇间的沉稳与英气更胜从前。他并未携带多少随从,只以两名护卫跟随,舍去了相对舒适却也行程缓慢的轿辇马车,扬鞭策马而来。昆山玉站在京师南城门外迎接故人,远远看见烟尘飞扬,骏马嘶鸣之后被稳稳勒住,马上少年身形矮小却身手利落,翻身下马之后理了理沾上了灰尘的儒袍,朝着昆山玉一揖。
“别来无恙否,辞远?”昆山玉笑道,以方延岁的字“辞远”呼之。他是帝师方翰林之幼子,出生之后父母爱惜至极,常言道男儿志在四方,可方氏夫妇却为儿子起名“延岁”,在他举行冠礼之时为其赐字“辞远”,意为希望这个幼子能够不经世事风霜,就留在他们老俩口身边,平安顺遂一生。熟料方延岁却走上了一条完全与父母相反的道路,小小年纪跻身仕途,之后便是长年的东奔西走,流离不定。比起在京中生活的那些文人士子,方延岁的面容中看得出明显的风霜痕迹,少年人的青涩稚气在他的眉宇中已然褪去,在他脸上所能看到的,更多的是如同成人一般的坚毅。
“我一切安好。”他开口,变声期的嗓音略为沙哑,“陛下如何?”
“果然一开口问得就是陛下。你放心陛下也一切都好,眼下正在大同,等到你手头的差使忙完了,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她。”昆山玉以一种算是轻快的语气说道。
“可我听说陛下在大同城下遭遇了一场伏杀。”方延岁眉宇紧锁,“是什么人胆敢谋害陛下,这样的逆贼当诛九族,以正纲纪。”
“陛下将你调回京师,为的便是此事。”
方延岁点头,“我已得到消息,陛下希望我能够追查逆贼。你放心我必不辜负陛下所托。”
昆山玉颔首,脸色忽然一变,“方延岁接旨——”
圣旨是不久前才写就的,天子授意、内阁拟旨,越过了司礼监批红,直接颁发出来,交到了昆山玉手中,只等着昆山玉念给方延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