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番外(315)

作者:渲洇

康懋一生子女无数,苏徽的姑母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嫁到了各个地方,他至今都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哪些亲戚,与杜康氏之间也谈不上什么姑侄感情。嘉禾忽然关心起了他的家事,这让他感觉很不妙。

“陛下……”他很快猜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是韩国公有什么问题么?”

杜康氏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妇人罢了,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学,也没做过什么值得让皇帝关注的事迹,嘉禾之所以注意到了她,只因为她除了是苏徽的姑母外,还有个身份——韩国公夫人。

“两年前,朕遇到过一起刺杀,这个你听说过么?”嘉禾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苏徽打听云微的身份时,就听人说起过这件事情。之后他若是问起别的,凡是谈到宣府这两年的将领变更、陛下的用兵之策之类的事情,总绕不开端和三年冬的那起刺杀案。

“韩国公……是主谋?”苏徽问道。

嘉禾轻轻一笑,“你还真敢猜。”

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更没有说,这一次遇上的伏击,与韩国公府有没有关系。

曾几何时,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也曾伏在某人膝头,唤他一声舅父。如今回想往事,只剩满心的欷歔。

有些战役是持久的消耗战,战事可以持续数月甚至数年;有些战役,则是短兵相接一触即走,短暂的交锋之后,双方各自退却,流下的鲜血还未冷却,一切便都已结束。

黎明的寒冷逐渐推去,朝阳挣扎着从东方的云际破出,荣靖踩着沾染了血色的牧草,注视着四周还未熄灭的火焰,和地上未来得及收殓的残尸。

昨夜那一战,算是她胜了。而她现在会想起战斗时的情景,却有许多的细节怎么也想不起。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之后人会疲惫,在高度的集中过注意力之后,会思绪涣散。她漫无目的的踩着尸骸前行,短暂的茫然。腥冷的风灌入口鼻,而她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地。

“你赢了。”这三个字唤回了荣靖的心神,她抬起头,注视着正前方站着的男子,朝着他肃然一拜。

荣靖长公主素来狷狂,这世上能让她如此恭敬的男人,除了她死去的父亲,便只有身为她授业恩师的郑牧。

曾在十余年前开国之战中扬名天下的齐国公郑牧,这年两鬓已有斑斑白霜,他前些年过完了五十岁的生辰,算得上是老人了。

身为将领,他的体格并不算多强健,面相也并不英武,仔细看他的眉眼,甚至能辨出几分过往的秀气。若脱下这身铠甲身披儒服,只怕会有人将他当做是翰林院的学士。年轻时候的郑牧曾是寒窗苦读的书生,试过科考入仕,以文章经学救国,无奈此路困难重重,最后不得不愤而从戎,跟随着友人周循礼走上了起兵举事的道路。

“是靠着老师相助,这才能胜过那群北戎人。”荣靖这话并非溜须拍马,昨夜她突袭北戎王庭,虽说时出奇制胜,可如果没有郑牧及时带兵驰援,凭她那点兵力,未必真能取得如此胜利。端和三年李世安孤军深入漠北,可不就是功败垂成么?

“这是太后的谋算。”郑牧感慨道:“你母亲身居宫闱数十年,可眼光依旧准得叫人害怕。我原在山海关一线镇守,接到了紫禁城送来的信笺。信上画着一张地图,用丹朱涂抹出了杭爱山,说,你或许会在这里。太后猜到你绝无可能轻易被北戎人绞杀,要破出重围必会兵行险着北上。北戎人出动如此多的兵马对付你,王庭必然会在距旺吉河不算太远的地方指挥,旺吉之北的杭爱山,极有可能是他们的驻地。她猜对了。”

第175章 、三十三

在远离漠北的紫禁高墙之中,要精准的判断出自己女儿的动向和敌军的方位,要推算出战争的走向,这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情。杜银钗已离开战场将近二十年,却还有着对战场的敏锐。

荣靖久久沉默着,而郑牧则是感慨,“皇太后一介女流,却不输须眉,不,她胜过天下许多男儿。嘉音,老师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与你的妹妹,都不及你们的母亲。”

周嘉音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女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风头无两;周嘉禾以女子之身登临大宝,使万民跪拜臣服,是天下至尊。可这对姊妹无论是对权力的掌控,还是自身的智谋、心性,以及对大局的把控,皆与杜银钗相差甚远。这不能简单的归结于她们年纪尚轻,杜银钗与她的夫君起兵造反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入主北京母仪天下之际,虚岁三十。荣靖姊妹相比起母亲来,欠缺的是阅历,或者说,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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