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番外(268)

作者:渲洇

东国公的孙儿显然不可能和出身荆楚的贫苦兄妹有什么血缘亲。也就无法解释他这张脸为何酷似女皇的故人。

“陛下不放心你。”董杏枝决定实话实说,“宣府之中,一点也不太平。曾有胆大包天的贼人行刺陛下,也有蛮夷细作妄图进入城内。所以不止是陛下,我们这些在陛下身边伺候着的人,也不得不小心。即便你是宋国公的亲孙子,我们也要谨慎防范着,或者说,正因为你是宋国公府的人,我才更要防范。”

“假如我真是什么妖怪或者居心不良之人,宋国公府是不是也要担上谋逆的罪名?”

“你说呢?”

“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疑心宋国公府,”苏徽不赞同的摇头,“他们都是一群没什么志向也没什么威胁的人。”

他这样说,乍看上去是身为康家子孙,对自己家族的回护,然而善于观察人神情,从细微处推断人性的董杏枝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比起回护,眼前的少年更像是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在叙述一个客观事实。

“你真是宋国公的第七个孙儿?”董杏枝不由再次提起了这个问题。

“这倒不一定。”苏徽说。

董杏枝深吸一口气。

“可能是第八、第十、第十八也说不定。”苏徽认真的回答:“老爷子风.流成性,康家的子孙也大多继承了他这一毛病,我的叔伯、我的父亲都是府中姬妾成群,出了府更有不少的外室,也许我还有别的我不认识的兄弟。”

董杏枝扶额,她只关心这个少年是不是康懋的孙子,但一点也不想知道康懋有几个孙子。

“啊,我是宋国公府的人。”想了一会,苏徽又轻轻开口。

他有自己童年的记忆、少年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是生于国公府的小院,并成长于那里,懦弱却又温柔的母亲在他玩闹之后拿出帕子为他擦汗、院中刘妈做的酥酪最为香甜、父亲与大娘总爱吵闹,吵不过便来他房中躲清静、冬日下雪的时候,与兄弟姊妹们一同在雪地中嬉闹追逐——这些记忆都清楚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告诉他,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人,是康家的彦字辈排行第七的彦徽。

做康彦徽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我真是个值得陛下忌惮的危险人物,或者说,妖怪,陛下为什么还要将我留在身边?”苏徽万分真诚的建议道:“我认为陛下要是信得过我祖父的忠诚、顾忌宋国公府的颜面,就该把我送回北京去;要是不在意这些,大可直接将我拖进诏狱里关起来。”

董杏枝看向苏徽的目光已经超出正常审视的范围,她这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主动帮着女皇设想该如何处置他自己。

“你想进诏狱吗?”

苏徽往后缩了缩,“不想。”

“那你想被逐回北京?”

苏徽迟疑了很久,说:“还是不想。”宣府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明明与北京隔得很近,气候却仿佛寒冷许多,流淌过宣府的风森冷肃杀,常年有灰扑扑的沙尘,此地的街道没有京城的繁华绮丽,唯有巡行将士铁甲折射的寒光。

即便如此苏徽也还是不想离开这里,原因大概是:他还有论文没写完。对,他有一篇研究夏朝军镇的论文只拟定了题目,资料有待进一步搜寻,需要……慢着慢着,苏徽按住额角,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论文?那是什么?

“陛下留你在宣府,自有她的道理。”董杏枝向来都是这样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效忠的君主。

道理?什么道理?

为了方便监视?

为了放长线条大鱼?

为了给无聊的边关生活增添点乐趣?

苏徽托着下巴想了很久,最后猜测那位女皇陛下应当只是舍不得他的这张脸。

“周、嘉禾。”女皇是叫这个名字吧。待到董杏枝离去,四周无人的时候,他将这三个字轻轻吐出。

不知为什么心底涌出了一阵悲伤与欢喜交织的情绪,他明知自己身份成谜、明知她很有可能想要杀他,却还是选择维持现状继续留下,或许就只是因为他想要多看她几眼。

因为有执掌鹵簿之责,苏徽与嘉禾见面的机会颇多,嘉禾无论去哪里,他都会跟随在她身侧。这是他作为锦衣卫的职责所在。

但嘉禾很少会和他说话,甚至几乎不曾给过他正眼,他泯然于众多卫士之中,似乎根本就不值得她过多注目。

如果不是从董杏枝那里确信了嘉禾的确有安排人在监视他这件事,苏徽几乎都要以为他被嘉禾完全遗忘忽视掉了。

然而即便知道自己被人监视着,苏徽也照样活得轻松恣意,每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饶有兴致的研究完锦衣卫的服饰与武器之中,他不知是出于一种怎样的考量,将自己发现的一些细节在脑海中来了个归纳总结并且牢牢记下。每日闲暇时抽空与其余的锦衣卫闲聊,很快就与他们混熟,弄清楚了他们的出身背景、锦衣卫的组织结构、日常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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