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267)
她想给他倒杯水,刚要起身,袖子却被人牢牢抓住,姬珧回头看他,姬恕眼睛闪了闪,又跟姬珧摇了摇头:“皇姐,我不渴……”
他长了两岁,这两年来已经鲜少同她撒娇了,姬珧教他如何为帝,如何掌政,如何像个大人,他便真的一点点收敛起所有属于孩子天真的顽劣性情,做一个沉稳果决的帝王。
尽管他今年只有十二岁。
皇家给他们成长的时间总是太少了。
每个人都是被逼迫着摒弃属于普通人的与生俱来的权利,哭的权利,示弱的权利,喊疼的权利。
姬珧看他紧抿成线的唇,忽然有些怔忪,惊异自己是否逼他太紧了。
她坐了回去,轻轻拨了拨他的发。
“累吗,先躺一会儿吧。”
姬恕攥着她袖口,再次摇了摇头,却是沉下一口气,嗓音沙哑道:“今日朕不能临朝了,皇姐代朕去,昨日大部分奏折,朕已在宣武殿作了批复,皇姐先看一看,剩下的替朕批复吧,辛苦皇姐了……”
他声音虽虚弱,却是尽力用了下旨的语气。
等说完这段话,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姬珧,道:“我不会偷懒,待身子好些,会立即重拾政务。”
他低声说着,似乎是怕她责备他。
姬珧想起自己从前对姬恕,虽然心中疼爱,也多放在心里,因为他是皇帝,便极为苛刻地要求他上手朝政,若有病啊灾的成为他逃避政务的借口,就会严厉地斥责他,不让他有半分松懈。
以至于像今天这个样子,中了毒,热还未退,反而还在担心她会责骂他。
姬珧有些心疼,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正好太医过来了,为姬恕把了脉,因为姬恕已经有了表征的病情,也好对症下药,这次倒是没有疑问,煎好药后,姬恕一声不吭地都喝下了,折腾了半宿,直到金鸡报晓,他才又重新躺下。
姬恕不想周边围着太多人,姬珧便命人都退下了,只留她一个。
人躺在床上,因为药力开始发挥,姬恕脸上已经又满是困倦,姬珧给他掖了掖被角,下意识拍着被子,哄他入睡。
姬恕看着她,低声问:“皇姐,恕儿是不是很没用?”
姬珧手一停,随即恢复如常,她挨近几分,反问他:“怎么会这么说?”
姬恕道:“我总是不让皇姐省心……”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前朝总是有大臣说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他们不知道,没有皇姐指点,我什么也不是。”
姬珧眉心跳了一下,看着姬恕纯真的脸,忽然发觉他好像早已经不是那个粘在她身边不肯离开的皇弟了。
她细声细语地安慰他:“……怎么会呢?你已经比许多人做的都好了。”
“可是皇姐,”他忽然抬眸,眸中真挚如星河流淌,又带着一丝渴求,“恕儿距离皇姐心中真正的明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皇姐切不可因为前朝大臣的胡言乱语,就疏于对恕儿的管教。不管外人如何说,我知皇姐永远是为了我,为了大禹好。”
他说这话时,眼中澄澈如洗,黑眸中却埋藏着望不及的深邃,姬珧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最终为他抚平了被角,轻道:“我知道了。”
“睡吧。”
姬恕这才闭上眼睛。
……
等他睡熟过后,姬珧去了宣武殿,将姬恕未看完的折子批复完,又翻看一遍他已经批阅好的,令人欣慰的是,那些批语基本上无可指摘。
上朝前,姬珧把贺朝叫到跟前儿,道:“不用找是谁下的毒了。”
贺朝皱了皱眉,略有不解地看了姬珧一眼,姬珧却没有要做解释的意思,径直去了太极殿。
姬恕罢了三日早朝,都是姬珧替他上的,皇帝身体抱恙,先皇明确留下圣旨要求代陛下监国的长公主殿下垂帘听政,大臣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揪着生病的皇帝强行让他来上早朝。
三日里月柔与烈火罗国边境线的军报呈递于御前,同时还有烈火罗国同意参加大禹国宴的答复,上书烈火罗国的使团已经开始启程,不日便会抵达金宁。
此次国宴,除北胤不来参加之外,周边列国都会派使团前来庆贺,姬珧这次还特地命二王入京,到时金宁城一定会非常热闹。
姬珧盯着姬恕将一碗黑漆漆苦哈哈的药吞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边嘱咐宣蘅:“这次负责接待烈火罗国使团的任务,本宫交给了监察院,你呢,则代表本宫的旨意,同监察院一起,把使团一应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不要出什么差错。”
宣蘅在旁边认真听着,姬珧吩咐什么,她便记下什么,都交代好了,姬恕突然放下药碗,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朕未记错的话,宣爱卿的婚期就定在下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