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191)
“是本宫让金宁卫救了你一命,你现在的口气,倒像是怨我?”姬珧扬着下巴,唇角微微勾起。
虞弄舟看着她,眼睛渐渐红了:“所以呢,你为什么要救我?”
姬珧的右手搭在桌子上,手指在棋盘上画着圈,眼神落在他前胸上,声音轻如羽毛:“虞弄舟,你扪心自问,本宫嫁给你之后,对你如何。”
虞弄舟拢在披风中的手微微攥紧。
“公主待臣,一片赤诚。”
他话音刚落,脸上身上忽然有东西砸下来,紧接着棋子落地的声音,噼噼啪啪地像是砸在心上。
姬珧将整个桌案掀了,眼睛里满是怒火。
“你反我就算了,你去跟月柔族勾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是欺我大禹杀我臣民的外族!”
虞弄舟循着声音找到她的所在,脸上被棋子砸得生疼,他却好像没有知觉。
“跟月柔族勾结的不是我。”他一字一顿道。
姬珧从贵妃榻上站起身,行到虞弄舟面前,眼中怒意难消:“你在我面前,到底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从积室山上的初遇,到现在,你跟我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
虞弄舟声音微哑:“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姬珧喉咙中像是梗着什么,她发觉自己这会儿很不想看到他的脸,索性别过头去,可不看着他,心中所有积压的不快都无处安放。
她又抬头看着他,眼中是蔓延的恨意:“你原本不是要替家族报仇,覆了我的权,自己登上皇位吗?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就因为你知道自己错了,知道我父皇没有杀错人?”
“虞弄舟,你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一个人?”
“我不是,所以直到现在我也在动摇,这样说,你肯信了吗?”他慢慢抬起手,试探地在她脸上蹭了蹭。
感觉到他指尖的温热,姬珧忽然一把将他推开。
虞弄舟向后踉跄一步,抚着心口闷哼,扭曲的五官显露出他身上的疼痛绝非常人能忍。
姬珧睁大了眼睛,伸手随意将脸上的泪拂去,她看着虞弄舟,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最终变成毫无感情的漠然。
“你把崔嬷嬷杀了吧?所以金宁卫永远不可能找到她。”
虞弄舟不说话,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世间唯一一个知道母后到底因为什么而死的人,就是你了。”
“你告诉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第85章 反正就是很肥的一章。……
五更暮沉, 露色阴凉。
氤氲昏黄的灯光透过麒麟瑞兽的灯罩打在案上,影影绰绰地遮隐着黄袍上的龙纹。
周遭静默无声,才刚发过一次怒的皇帝把宫人都屏退了, 诺大的殿宇里只剩他一个人。偶尔几声咳嗽将寂静打破, 忽明忽暗的灯影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区分了天上地下, 而他坐处其中,仿若成了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
看完最后一封奏折, 执笔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幽寂的瞳眸下慢慢浮现了一人的影子, 无波双眼才染上几分柔和。
画面里的人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 深深地烙印在心上, 无法抹去。
可是无论他怎么靠近,怎么争取, 她都离他那么远,那么远。
姬砚喉咙中忽然顶上来一股热意,他捂着嘴又咳嗽几声。
良久之后, 他终于阖上奏疏,将之随手丢在了旁边的一摞折子上, 然后靠着龙椅, 仰头闭目。
他黑沉锋利的眉像劈开纷乱迷雾的剑, 此时却紧紧皱着, 眼下有深深的乌青, 全身都散发出浓重的疲累感。
无人相伴, 亦无人问询, 他好像早习惯了这么孤零零的,所以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大殿之外传来脚步声。
魏长骆恭谨地低垂着头, 步履匆匆地踏进门槛,一路行至殿前阶下才堪堪停住脚步。
姬砚听见声音了,只是也没睁开眼,他揉着眉心,低沉的嗓音里有几分干哑,他问:“要上朝了?”
魏长骆额头上有汗,手心也攥出汗来了,他也不敢拖延怠慢,张嘴便道:“不是……是坤宁宫的巧嫣来传话,说……说娘娘呕血了!”
他坤宁宫的“坤”字刚说出口,龙椅上的姬砚就已经睁开眼了,等他说完整句话后,那人豁然从座上站起身,起身时不小心碰掉了桌边的奏折,他也浑然不觉。
刚才还冷若冰霜一样的脸,此时闪过急色,锐利幽深的黑眸微颤,那是最不该出现在陛下脸上的表情。
魏长骆抬头,第二句话还没说呢,皇帝就已经越过他,快步走出大殿,连停都没停一下。
皇帝已过而立之年,意气风发的时代早一去不回,满身的戾气都化作了雷霆风雨骤歇后的沉敛与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