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142)
姬珧望着千疮百孔的城墙,每一处痕迹或许都牵连着一条人命,她遥遥望去,看到被烧毁了半截的旌旗在空中飘扬,好像能预见到今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裴冽偏头看她,然后将视线落到远方的城门上:“这场仗对当前局势来说并非必要,但对收服涉江王那个老狐狸来说却是非打不可的,你不趁此机会将他打服了,他说不定还会左右摇摆。”
“哎呦,”姬珧扭头看他,语气过于夸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原来那个木头梆子,现在竟也会动脑思考了。”
裴冽眼皮一跳,果真没感觉错,这人嘴上功夫还是这么毒。
他就多余说这一嘴。
夜风骤起,晚秋凉彻,两人踩着夜色骑马回了大营之中。明日秦徵涣就会打开城门让大军入城,但这一夜他们还需要在营帐中对付一晚。
裴冽径直跟着姬珧入帐,将肩上红袍解下,看到帐中的下人都被她屏退了,才沉着脸看她,开口道:“许是我在云城待的时间太久了,还真不知你身边有这么多居心叵测之人,江则燮也就算了,他早有反心,这些年来朝中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可虞弄舟是为的什么啊?就凭他一介布衣,也敢肖想那等至尊之位?”
姬珧叫他进来本是有别的话要说,如今刚刚招降秦徵涣,接下来趁着这股劲支援繁州,先把江则燮赶回上原才是重中之重,但裴冽显然有更好奇的事。
姬珧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
裴冽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满脸都写着“你快说”。
姬珧看他不听到答案誓不罢休的神情,有些拗不动他:“这个地方可不是我的公主府,隔墙有耳你不知道吗?”
“少来,”裴冽挑了挑眉,“金宁卫又不是吃素的,有他们在,你还怕有谁能偷听到我们说话。”
“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比之金宁卫也丝毫不逊色,”姬珧编不下去,确实,在那次被长安偷听说话之后,她就下令加紧身边的防备,现在能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此事说来话长。”
裴冽看了她半晌,这才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刚要说话,帐帘被人一掀。
能不通传就靠近姬珧营帐的人屈指可数,都得是姬珧信得过的人,来人便是其中一个,裴冽是背对着门口,听见声音后警觉地回过头,正好跟来人对上视线。
玉无阶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裴冽。
裴冽跟他的五万大军不是驻扎在此处,他本以为得等到入了泊州城内才会看到他。
裴冽也没想到会在这处碰上玉无阶。
他这一路上都是单独跟姬珧通信,信上也只传达有关繁州和泊州的消息,有关玉无阶的事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帐中一瞬陷入沉寂之中。
但很快就被人打破。
裴冽微怔过后,忽而起身,他握住椅子把手,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走到玉无阶身前,他二话不说,直接薅着椅子往玉无阶身上砸去。变故来得太突然,连姬珧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喊了出来:“裴冽!”
裴冽置若罔闻,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玉无阶虽然慢了一步,却还是堪堪躲了过去,没想到他刚错开身子,不等抬起头来,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他被打得向右一歪,嘴里马上就漫出一股腥甜。
裴冽还想再添一拳,姬珧急忙上前攥住他手腕,厉声叱咄他:“你干什么!”
裴冽星目圆睁,盛怒之下,下意识要甩开胳膊上的手,一看是姬珧,生生忍住了,只是眸中怒意丝毫不减,他看着蹭掉嘴角鲜血的玉无阶,眼中满是鄙夷,当即轻嗤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青玉先生。”
玉自期是在边关战亡,同裴冽是生死之交,魏县青玉斋的事情传到云城并不稀奇,裴冽因为玉自期的事,早就跟玉无阶势不两立了。
他跟世人一样,以为玉无阶觊觎弟妻,在弟弟战死之后,不顾世俗礼法,将小芍纳入羽翼,裴冽替玉自期不值,当初听闻此事时,一度无法接受,从前有多尊敬这个师叔,现在就有多唾弃他。
姬珧早知会有这一天,玉无阶既然站在她这边,跟裴冽总会碰到的,可是她也没想到裴冽这么这么烈,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上来就是一拳头,直接见血。
她拽了拽裴冽的袖子,心说这事也不好解释,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道:“你别误会了,其实——”
裴冽不看她,冷哼一声,将她的话打断,仍然睨着面前的人:“玉自期尸骨未寒,若是看到玉先生将自己的弟媳堂而皇之收入府中,不知会作何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