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45)
她总是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假话。
游山道士也没她会骗人。
裴郁卿听完更是黯然,秦书手足无措。
“我......我说真的。”
她捏紧了衣裙,说话都有些磕巴。
和裴老狗虚与委蛇了一辈子,假意还是真心,她早已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们两个说起海誓山盟款款情深的话向来连草稿都不用打,可现在面对不大一样的裴小狗,对他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她还真颇有罪恶感......
“那殿下为何都不会为臣醋一醋。”
“......醋、醋一醋?”
秦书怔在原地。
“殿下最擅欺人,只怕是对着一只小狗,也能情深款款地说出海枯石烂的誓言。”
裴郁卿语气染着委屈,微微偏过脸去,似乎连余光都不愿意看见她。
秦书语塞,眼巴巴望着他。
她眼下不正对着一只小狗盟誓吗。
哄人的事情她没有半点经验,秦书扯了扯裴郁卿的袖子,试探道,“咳,那,那我......我错了?”
她十分看眼色地认错,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发展的方向已然歪了。
原本她要同他理论,哪怕和他吵架,她也决不会输。但裴郁卿以弱自居,她就浑然灭了气焰。
“你错哪儿了。”
裴大人别过脸问。
“......”
对啊,她错哪儿了。
她也没错啊。
不过她最会胡言乱语了,“我不该不为裴卿吃醋,不该让你抱别的女人,不该在你生气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裴郁卿抿唇不语。
她还挺会说。
但是一点诚意也没有,他是不会如此轻易原谅她的。
第22章 佛前几多悲 (二) 诸神在上。……
秦书见裴郁卿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她挠了挠脖子,继续抄经。
裴郁卿等了一会儿,发觉身边没有动静,只当她在深刻悔悟自己的过错。
但是,她悔悟的未免太久了一些。
他忍不住偏头看,却见她在认真抄经,秦书得意地斜睨了他一眼,“我超过你了。”
“......”
罢了,看在她如此可爱,就勉为其难原谅她。
裴郁卿也提笔继续抄,他随口问道,“殿下信神佛吗。”
秦书想了想,“半信半疑罢,我不否认神的存在,但也并不将希冀,寄托于此。”
“怪力乱神,大抵都是凡人臆想,以安心念的。不过,也将这世间变得更烂漫诗意了一些。”
“噢,从何说起?”
她笑着看向他,裴郁卿目光侧过来,眼尾漫晕笑意,“好比......世人说,人有前世今生。”
秦书蓦然怔愣,半晌未言。
他见她眼神深凝,反倒有些失神。
“殿下。”
他出声将她神思带回来,秦书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他说的前世今生,当只是随口提及罢了。她方才一瞬以为他是回来了......不知是慌乱还是紧张,倘若他真的回来,她应当会不敢面对,也不愿意面对。
现在这样最好了,他是最初的裴卿,她是历尽千帆,已走过他们去路的令珩。他们的半生,不会再有悲戚切切......
秦书低眉似自嘲地笑了笑,“裴卿,人有前世今生,未见得是好事。”
她缓过神来,裴郁卿却是被沉沦。许是明殿庄严幽远,令人走不出这困顿。此刻,恰听得一声回荡山谷的撞钟声。
似从永劫至深的尽头,无垠无边,沿着岁月长河沉沉低吟。
“可倘若命中注定,今生来世,生生相付,该当如何。”
他执迷不悟一般,秦书抬眸看进他眼底,一字一句道,“那便是孽债。”
她果真从不解风情,她决然不悔,他也顽固不化。裴郁卿目色邃邃深沉,偏要和她磕到底。
“便是孽债,微臣也要生生世世,百死不悔、千转不负,和殿下纠缠不休。”
他嗓音比平日里还要醉人,好似一口烈酒灌入,醇郁勾魂。秦书捏着衣裙的指尖收紧,被他一句话溃败而退。
在少年裴卿面前,她总差那半寸意气。
而这半寸,唯少女令珩给的起。可上辈子他们如此年华,谁也不输谁的风华之肆,好比日月同天。正因为风不输雪,南星不输北斗,最终才落得是半生沧桑海枯,天翻地覆。
她沉在他眸底,浑然不觉他越靠越近。
他周身木香迷人心智,连呼吸也是。从眉眼到唇喉,每一处都是。只一眼,便逃也逃不开。
荡荡钟声终隐于山深之远,秦书恍然如梦,才发觉他呼吸缠着自己的,若远若近,只一息的距离。
她惊梦而醒,一把推开他。
“诸神在上,你好大的胆子!”
如此......如此神圣之地,他竟敢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