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41)
她原本还数着,最后累的心也疲惫,心里默数的力气也没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阶,她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又气又累,“不走了。”
前世四年大拜,三步一叩首,她没法偷懒,如今就他们两个人,她就不扛着了。
秦书伸着腿赖在原地,走的热了,额角一层细细的薄汗,脸颊微红。裴郁卿瞧她可爱,笑道,“已经走了七百四十七步,就快到了。”
天都暗了,秦书靠着石头不想动弹,不情愿地挥手,“不走了不走了。”
裴郁卿由着她歇了一会儿,本想等着她自己起来,却发现她歇个没完,一副不打算起来的架势。再赖下去,天就真彻底暗了。
他弯腰牵起她的手,“走吧,我牵着你就不累了。”
秦书被他拽起来,这会儿也累的没心思躲避他了,牵着就牵着吧。
她一点不客气,整个人的大半重量都在撑在他手上,裴郁卿回头瞧她一眼,唇携浅笑。
这起云阶这么高,倒也不是全然没什么好处。
怕台阶累,下台阶也会累。
到时他可以背她下去......
裴郁卿想着,微微抬眉,被自己的聪慧折服。
真是个好主意。
因为要靠他的力道,秦书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她的心思都在眼前没个尽头的台阶,全然不知道裴郁卿心里想的什么。
她发现自己年轻时的体力似乎也不怎么样,耷拉着脑袋,踏上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恍若新生。
豁然开阔的眼前是巍峨矗立宫殿,青山绿水,潺潺郁郁,不似皇宫的富丽堂皇,没有雕栏玉砌,而是一种大气入云的气派。
只是秦书眼下也没力气再欣赏一回了,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躺着,一动不动。
有姑姑早在台上接他们,两个人随行到了寝殿。
秦书一到殿内就躺在了卧榻上,舒适地长长叹息,“舒服......”
她连动动手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想必端杯子的力气也没有,裴郁卿干脆直接将水给她递到嘴边。
秦书一口气喝了三杯。
她满足地悄叹,“起云台的水格外甘甜。”
裴郁卿笑了笑,“因为是山泉水。”
他坐到一边,拿了帕子给她擦汗。
秦书静静地看着他眉眼可绘仔细温意的模样,心中不知是感慨怅惘还是遗憾。
如果她也没有回来,现在的裴大人和令珩公主,是不是在这浮华岁月里,一步步走着他们前生走过的路。
重蹈覆辙,支离破碎地走到死别。
第20章 片刻凋零 (三) 裴卿,你还是不是男……
歇过之后,两个人又绕了三廊六桥,去岄殿用了晚膳。虽满桌素斋,味道却是极好的。清淡入胃,裴郁卿也头一回知道,秦书能吃两碗饭。
回去的路上,又得绕一回三廊六桥。
秦书慢悠悠地晃着步子消食,裴郁卿腿长,为了配合他的速度,他走一步得更慢。
“京城有世子和秦大人,在我们回去之前想来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故。”
廊下有琉璃盏,桥上有夜明灯,一路影影绰绰,明月相伴。
话虽如此,秦书还是有些担心。
“此次圣诏下的突然,我甚至摸不清陛下半分心思......”
文帝在这个时候,绝对是没有接纳她之心的。秦书望着脚下的灯影,祈盼道,“只希望这三天,莫要生变才好。陆钦臣进京的消息,瞒不了太子多久。西北姑藏贫苦之地的一个小官,不远万里进了京城,也不知太子会怎么想。”
“太子恐怕无处可猜,他手下有些官臣所做的事情,他也不一定全然知晓。”路旁有枝俏招展,秦书低头看路,在认真听他说话。裴郁卿在她左后侧,不偏不倚不近不远的位置,脚步一直落她半步。
他自她身后抬了抬手,不动声色地将她侧鬓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枝拂高了些,秦书安稳地有过,他继续道,“我大郢当朝储君,并非是一个昏庸无道,浑俗和光的主君。太子实则云上龙凤,深谙手腕谋略,亦怀经世之才。比起信亲王,他毋庸置疑,是未来天子最适合的人选。”
裴郁卿看向她,月色半迎他的眼角的弧度, “这一点,陛下没错。”
秦书抬眸撞上他的目光,低悄喟叹,“其实,陛下又何尝不知,他另一点错在哪里?只是他自己历之其路,不愿推小王爷覆辙罢了。”
因为纳兰忱,太像他了。
陛下将他推上皇位,便如同将那久远已死的自己再推下深渊一遭。他欲护纳兰忱那赤子之心,更像是在千方百计周全路途半生尽头处,他怀念又不愿触及的自己。
他势必坚定那方信念,早已陷在漩涡周折里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