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37)
秦书身子一僵,衣袖下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他说的是什么狗话!
她偏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裴郁卿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他说错了吗?
她喝醉了耍酒疯,他照顾起来确实很累。
有错吗?
第18章 片刻凋零 殿下永远是微臣的公主殿下。……
“殿下,陈涂救子偷梁换柱,已判被贬流放了。”
镇襄候说话间眼底沉着难辨的狠意,“上卿不愧是好手腕,先以陈启的命撬开陈涂的嘴,再反将一军,扣他一个私通刑部的罪名。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白棋落下,纳兰楮纵观全局,左手掌中的翡翠玉鼎剔透晶莹,他指腹摩挲过光滑玉质的纹路,举棋不定。
他看着棋局半晌未言,镇襄候静候许久,终于开口提醒,“殿下?”
“哦,嗯?”
太子殿下仿若刚回神,抬了抬眉,落下一枚黑棋。镇襄候本以为他在想对付裴上卿的法子,没敢出声打扰。然而他这半晌,当真只是在想该怎么下棋而已。
但他斟酌出来的一步棋,是将自己方困出了无意义的禁着点。
侯爷默默看着棋盘沉默须臾,他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殿下当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纳兰楮从容地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终于想起来镇襄候方才说的什么。
顿了一下,回道,“流放便流放罢,一个言官知道的东西也有限,裴郁卿不要的棋,杀他都糟心。”
“......”
镇襄候走了一手双吃,太子殿下观望片刻,伸手将棋子给他捡了回去,“别下这儿,孤要被你赶尽杀绝了。”
“......”
纳兰楮倚在扶枕上,微叹了口气,幽幽道, “这件事,孤拿头发丝儿想想也知道裴大人不会留着陈涂。陈启那小子,孤即便不派人杀他,裴郁卿那臭不要脸的也会找人刺杀,然后嫁祸到孤的头上,和陈涂说孤要斩草除根,让他掂量。”
“呵,孤岂能给他预判和污蔑孤的机会?与其被他污蔑,不如孤自己来。”
“......”
所以他当时真的破罐子破摔,派了人去杀陈启,陈大人自然知道太子殿下的秉性,没用的累赘东西,从来不留着。
太子要杀,裴大人要保,纵然知道两头都不是好东西,但裴郁卿这边好歹能够苟且一条命。
镇襄候一面下棋,一面还得想方设法计较着让他赢,“殿下有何打算?”
“那就看裴大人要怎么对付孤了。”
纳兰楮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这老狐狸想一根根除孤羽翼,坏得很。”
他说着看向镇襄候,神色微凝懒懒道,“你可得给孤谨言慎行,说不准裴郁卿哪天就拿你开刀。”
“......殿下放心。”
纳兰楮把着翡翠玉鼎,低眉敛下的目光影入玉色,似询问道,“孤这几日在想,裴大人若没了主君......他还有理由和孤过不去吗。”
镇襄候执棋的手微顿,将手上的白棋纳入掌心,目光隐烁其微,骤然冷凝。
苍沉的嗓音缓缓道,“殿下的意思是......云氏温仪?”
*
大郢皇室四年为期,秋后依祖制往起云台祈福参拜,随御驾出行,规模盛大。
而常年则只需皇室子弟前去起云台抄经静省,吃斋念佛,诚拜三天两夜。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遵循至今。
秦书的身世来说,陛下从未将她算作是皇族子女,这件事轮也轮不着她。上辈子是到最后,她和裴郁卿成婚十载的那一年,恰逢四年大拜,她随驾同去,便是文帝认了她的身份。
如今她和裴郁卿成婚一年也未到,她自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一年,派的是九皇子。
可没料到,今年这个光荣艰巨的使命,却是出乎意料地砸落在了她身上。
秦书接到圣诏时颇意外,拽着成和公公问了半晌,确定真是她。
这件事情和她所知所明的不同,反教她不安起来。秦书展着诏书看了许多遍,清清楚楚反反复复地看着那笔力入木三分的一行字:吾圣族纳兰氏令珩。
她站在门口怔怔地对着诏书发呆,裴郁卿不知何时走到了身边,忽然倾身抱住她。
秦书愣住,刚想开口问他什么毛病。
便听裴大人感性认真的声音传过耳畔,“纵是永远没有这诏书,殿下也永远是微臣的公主殿下。”
秦书心口用力跳了一下,茫然若失。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样,可是她真真是被这句话给搅乱了心湖,千层涟漪,难自平缓。
她只觉自己的心一下一下跳动着,格外清晰。裴郁卿身上的木沉香毫无保留地裹着她,她若仍是初见少女,此时看进他令风月有愧的眉眼,只怕是能沉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