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143)
“易君。”
纳兰忱轻笑了声,倦怠地敞怀躺在宽大的龙椅上。
他望着龙飞凤舞的雕栏房栋,目色涟转,深不可见。
温庭之看了眼御桌上未折合的呈书,嗓音温淡平和,“边防尽退入侵,戈番伤亡惨重,意欲求降,如今大郢全然掌局。”
他看着龙椅上眼睫如鸦羽懒散轻扫的太子殿下,停了片刻问,“殿下,是进是退?”
是进是退……
原本,他能毫不犹豫地挥兵攻入他国疆土。
温庭之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是因为贺岐王求和,还是因为纳兰令珩不知死活地给他讲的道理?
诚然她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但不可否认,她寻到了他的七寸。
大郢最令四海畏惧也最强大的,正是无可比拟的瑰丽底蕴和国之风范。
强而不傲恃,民族有脊梁。
好比军报所书那几名最初以身作挡冷刃刀剑的将士,临犯侵者千百淌水过境,手无寸铁而敢以单薄肉身敞怀护着身后每一寸国土,这是世间最清澈的真心和最崇高的孤勇。
此乃他大郢江山。
纳兰楮漫然地勾了勾唇,慵懒疲倦地枕着手臂,阖目启唇。
漫不经心的嗓音掷地沉着,似叹似慨,“退兵罢。”
狼烟烽火,熄湮于此。
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意料之外的结果。而虽意料之外,其实又在情理之中。
庆川军回朝,太子归玺。
圣旨传,易储君,位居信亲王。
许多事情一同发生,几乎应接不暇。
秦书尚未从易储君的圣旨中回神,便收到了庆川军归京的消息。
她来不及多想什么,连忙出门,恰好看见了缓缓停在上卿府门外坠温字玉牌的马车。
“庭之?”
温庭之掀开车帘朝她伸手,“上来。”
秦书笑了笑,跑过去拉着他的手上马车。
“你是专程来接我的?”
“不然呢,温府和上卿府可不同路。”
秦书皱皱鼻子,想起来问他,“对了,我刚才还在想陛下的圣旨,怎么忽然就易储君了?”
是易,而非废黜重立。
温庭之解释道,“是太子殿下自请的。”
秦书颇意外地啊了一声,刚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又散了。
她惊讶完缓慢回神,静心一想就不觉得诧异了。
因为这才是太子。
无论到哪一步,都值得臣服。
秦书凝神安静了一会儿,轻唤了一声,“庭之。”
“嗯?”
“我想契雅了。”
她低头抚着食指上的花戒,眼眶不自觉地热起来,她及时抬手碰了碰眼角,把温度降下去。
看向温庭之扬唇道,“虽然我答应裴郁卿,不能再哭了,可是我很想她。”
她眼睛红了些,温庭之牵过她的手看着那枚戒指对她说,“契雅是最珍贵的朋友,她是上天派来的,拯救了苍生,历劫便回去了,对不对?”
秦书吸了吸鼻子低头笑,“对,我喜欢你说的,你说的每个字都是我爱听的。”
温庭之轻勾着唇角敞怀道,“要不要借你抱一抱?”
“自然,温卿的怀抱千金难求。”秦书不客气的倾身抱住他,十分贴心的拍拍他的背,豪气道,“温庭之,认识你真好。”
她看着他问,“你呢,认识我好不好?”
温庭之扬了扬眉,不给面子,“还是认识裴大人更好。”
秦书听完便一把推开他控诉,“温大人,你现在变坏了。以前你是小白羊,现在却是变成披着羊皮的狼了。”
“大抵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秦书瞅他一眼,这话好像是在说她。
不过她定是前者。
裴郁卿才是后者。
城门下喧闹盛欢,呼声非凡。
为和平,为每一位将士。
静嘉早早就在那儿等着了,大军尚未至城下时,叶华年策马先行。战袍飞扬,意气风发。
他就这么披着明媚的金光身骑战马而来,令人心口跳的不成话。
多久没见他了?
她已经记不清了,自他离京后,她连信也不曾收到过一封。
静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等不及地跑过去,叶华年未及马儿步稳便跳了下来。
她跑的很快,跑两步就扑过去抱到了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叶华年抱着她转了一圈,笑声悦朗,“和平万岁——”
静嘉刚刚想哭的情绪被压了回去,语气还可怜着,忍不住和他一起喊了一声。
他放她下来,眸华比明媚阳光还热烈,“我很想你。”
静嘉眼睛红了一圈,有些委屈地望着他,“我们可以成婚了吗。”
“不可以。”
“啊?”
她愣住,叶华年轻浮道,“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喝花酒呢,成婚以后就不能经常去调戏姑娘了,我得再过几天快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