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13)
温庭之偏头看了一眼周遭宾客,有些失笑,随即低眸温和地侧身,“殿下请。”
他一直这么客气,秦书不习惯的同时,又觉得亲切极了。
他最初和自己相处时,可不就是这样有礼有度的吗。
她目色涟漪地绕他一圈,先行在前。
他们沿着湖边的径道漫步,杂草幽幽,野花铺路,清风自湖上吹来,舒心漫然。
秦书和温庭之并肩走着,心里无比安心。尽管就如今来说,他们并不十分相熟,甚至只算得上是君臣。
可只要是他,不管前世今生,温郎虽君子不易相与,但她就是能感受到他不带疏离的温和,和他相处,她从来都坦荡真切。
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有半分不妥。
她低头看着两个人同顺的步伐,不禁轻笑。
温庭之侧目看到她垂首扬唇,笑意清澈,眉眼纯萦,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一分,“殿下笑什么?”
秦书沉浸在自己的遐思里,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反应过来他问的话后,眼底划过促狭的笑意,语意温软调笑道,“我笑温大人是不是不愿意与我同行,否则怎么一句话也没有。”
他闻言微敛,勾唇道,“哪里,只是殿下不开口,微臣不敢轻易攀言。”
“说来奇怪,微臣总觉得,与殿下似是故人一般,总有说不上来熟悉感。”
他言之无意,秦书脚步一顿,眼眸微漾地望着他,莫名其妙地就紧张了一下。
温庭之见她停下来,也回头看向她。
他颔首道,“殿下恕罪,微臣冒昧......”
“若我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温大人会不会觉得,令珩太轻浮了?”不等他请罪,秦书便看着他直言不讳,目光深潋,藏着看不分明的情绪。
温庭之抬眸看向她,四目相对,恍惚隔了一世那么久。
小径两边的草丛,植有树木。
湖面卷风,杏花被风拂落,悄然散落而下。她身着刺绣妆花月罗裙,裙袂轻扬,在他余光清晰渐影。
眼前少女眉目娟秀款款,盈润眸底是看不穿的深遐。
杏花浅色,自他眼前落下,挡了一瞬她的眉眼,落在她肩上。
秦书看着他,自矜少年,最是绕人情丝。他一方前程似锦,温郎于她来说是黎明破晓,他如此清白少年,不该是被情爱所困的。
她此生即便不选裴郁卿,也不舍得选他。
不若孑然一生,也是个好归途。
她思绪如杏花纷扬,温庭之上前一步,伸手捡落她肩上的浅粉花瓣,手指轻触她柔软青丝,徒生旖心。
秦书轻眨了眨眼,偏头看向自己肩侧清修的手。
远处而望,杏花漫风。君子尔雅,少女清如兰,立身所见便不凡。
玉人成双,天造地设。
并肩而来的三个人见此景况,不由驻足观望。
裴郁卿看着那抹倩影,裙摆轻拂,似勾在他心口。他眸华清邃,如湖水碧波。
纳兰忱看了一会儿,开口道,“那是不是温大人,还有......皇长姐。”
静嘉一眼就认出秦书来了,秀丽的眉蹙了蹙,愤愤不平地告状道,“裴哥哥你看,她都与你有婚约了,竟还同温大人花前月下的!”
纳兰忱失笑地看向她,“静嘉,花前月下那是这么用的,少卖弄你的成语了。”
“怎么不是,你看她......我现在就去撞破他们的私会!”静嘉说着就大步过去,纳兰忱一时也没拦住她。
既然如此,也要一块过去打个招呼了。
秦书正欲开口说什么,便被静嘉气势冲冲地过来打断,“纳兰令珩!”
她闻声望去,便见她一副讨债的模样。
如今的静嘉正值碧玉之年,鲜活烂漫,是她最初的样子。
秦书脑海里浮现上一世深院之中的静嘉,眉眼竭泽,那双往日如有朝阳的眼里,早已不见半分光亮。只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机。
原本皇城里明媚天真的少女,所有的朝气都被一步步消磨枯尽,最后病卧床榻,年纪轻轻便早逝人间。
她就如昙花一现,留下了短暂的璀璨,最后只剩下和无尽的遗憾哀伤。
秦书想到她上一世最后在她怀里闭眼的模样,再看着眼前俏丽神采,充满生气的静嘉。
眼前毫无征兆地模糊一瞬,竟不及控制地落下泪来。
静嘉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就见她忽然掉眼泪。她瞬间气焰全无,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 “你......你哭什么,本公主就是叫了一声你的名字,都没来得及欺负你。”
秦书扯会思绪,低笑了声,随手抹干净眼泪,睨她一眼,“静嘉。”
“啊?”静嘉被她的眼泪搞得懵圈,也忘了要找她麻烦。
“你放肆。”秦书趾高气昂道,“谁准你直呼本宫姓名的?这般没规矩,欠的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