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浩的女儿孙小燕。”月兰心叹声道：“你为何落得如此地步？”

孙小燕眼里迸出滔天的恨意，死死地攥着马车的撵架，盯着月兰心：“都是拜你所赐，我们家被封了，我祖母、母亲、哥哥，还有二叔全部锒铛入狱，我祖母与二叔相继去世，我娘也不好了。我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难民把我的家给洗劫一空，我也被人污辱了。月兰心，都是你的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扒你的皮，喝你的血—”

“孙正浩呢，他不管你死活了吗？”月兰心漠然道。

这话戳中了孙小燕的心窝口，她眼里闪烁着绝望的目光，看着月兰心，似乎要将她吞噬一样。

“我爹，是呢，他怎么不来救我们—”她瘫倒在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攥着头发，状如颠痴。

月兰心看着她，声音淡漠：“孙正浩为了自保，弃你们而去，他在京城过起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还能再娶妻生子，你们于他而言，算得了什么？若不是他囤积粮食害济州失去战机，若不是他害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变成了难民，他们如何会报复你？你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与其在这里怪责我，倒不如找找你们自身的原因。”

孙小燕如花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指责月兰心道：“不，你胡说，我爹那么疼爱我，他不会放弃我的，你说谎，我不听！”她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正当月兰心要焦老二把孙小燕送到县衙时，从前面走来一个女子，半掩着纱巾，她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指着孙小燕道：“来人，把孙小燕给我捉回去。”

孙小燕极力挣扎，呼喊道：“不，我不去芳怡楼，我不要做妓女，救命啊！”

芳怡楼？

月兰心没缓过神来，那女子已经朝她福了福：“月娘子，别来无恙，前往一聚可好？”纱巾揭开，露出胭脂那张漂亮的脸蛋。

“是你！”月兰心惊讶道。

半盏茶的功夫，月兰心来到芳怡楼的后院，看到里面萧索得如同被洗劫过一样，她暗自纳闷。

胭脂解释道：“逢值两国交战，怀东县是首当其冲，难民涌进来，县里各家商铺都关门了，店家早逃离怀东县投靠别处去了，我们这些卖笑场所，自然是经营不下去了。姑娘们走的走，店里只剩我跟几个大龄的姑娘勉强维持生计。”

她领着月兰心来到茶室，亲自奉了茶。

月兰心问道：“四娘呢？还有，孙小燕为何会落入芳怡楼的？”

胭脂脸色有些冷意：“四娘早被彭大人查办入狱了，她帮着刘多力干了那么多的坏事，罪有应得。孙小燕是她亲自来找我的，求我收留她，自然是签了卖身契的，没想到她却出尔反尔，我只好让人教训她，没想到她却逃跑了。”

月兰心没想到个中有这么多的波折，目光低垂，冷声道：“胭脂，济州怕是守不住了，赶紧逃吧。”

胭脂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茶杯，目光飘浮不定，半晌，才缓声道：“怀东县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要死，就死在这里好了。”

她猝然抬头，望着月兰心：“你呢，怎么还不逃走，我记得彭大人对你多有关照，他去了京城，怎么不带上你？”

月兰心眼里倏地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自嘲一笑：“瞧你说的，我跟县令大人只是合作关系，他前往京城公干，与我何干？”她呷了一口茶，却是干涩无比。

胭脂盯着她看了一眼：“彭大人确实是个好官。”

“也许吧？”月兰心含糊地回答道，想了想，又提起孙小燕的事道，“孙小燕不可留，若有机会尽快送走，否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孙正浩不敢回怀东县，等风头一过，依他的性子，不会放过任何害孙家的人。”

说归说，月兰心也感到一阵害怕，话说，孙家最大的仇家不是自己吗？

看到她脸上阴晴不定，有后悔，有迟疑，也有迷茫，胭脂掩嘴一笑：“月兰心，你也会害怕啊？”

月兰心故作嗔怪的样子：“胡说，我哪里害怕了。眼下人人自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等到孙正浩来找我报仇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命保住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说起来，作势要走了。

想了想，她又叮嘱胭脂道：“好好活着，若是有什么难过，记得来陈家村找我。我们是朋友。”

听到朋友这个词，胭脂的身形晃了晃，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第283章 柳田中上门

刚走出芳怡楼，月兰心就看到蒋维维站在马车旁，怀里抱着青紫剑，正与县衙的张小二说着话。

看到她走出来，张小二作揖道：“月娘子，抱歉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