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兰心轻声一笑：“看来陈举人不仅饱读圣书，更是有担当的男人，不像刘多力那样，把一切的责任推到柔弱无能的女子身上，这就是差距。你们想想，万一有一天你们走路不小心，摔跌了，磕到头了，回头有个男的好意拉你一把，你却诬蔑他说在歹心，还要死要活的，何必呢，以后看谁还敢帮你，哪怕你都快死了，别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她又瞄向庄秀琴道，“你最好祈求你不会有意外发生的一天，否则，碰过你的男人都要把你捉去浸猪笼，太可怜了。”

简直是事非颠倒，黑白不分，这能一样吗？

庄秀琴火冒三丈道：“月兰心，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我就知道你伶牙俐齿的，你就等着全村人看你们的笑话吧。”她忿忿然走了。

她一走，别人也就散了。

这时，有个大老爷对着月兰心打趣道：“月氏，听你语气，想要我们陈举人做你爹不是？”

月兰心笑吟吟道：“陈举人性情好，知书达理，他是全天下的子女都想要的典范型的后爹吧。

这丫头太会说了，那个大老爷哈哈一笑，竖起个手指道：“就服你。”

很快地，一屋子的人都散去了。

柳氏躲在屋里听得真切，想起陈家声救她时的情景，脸莫名地红了，再想起月兰心的话，心里竟然有几分失神。

柳家村的村民来得快，撤得也快。

月兰心从摇椅上站起来，冲着柳氏的房冷声唤道：“人走了，出来吧。”

柳氏换了一套半旧的天蓝色棉衣走出来，她的脸像是火烧一样，扭扭捏捏道：“兰心，娘亲是，是……”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来，懊恼地坐到一旁，长吁短叹起来。

月兰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突地问道：“娘，你不会是想投河自尽吧？”

柳氏惊得从石凳上站起来，不安地看着她，目光躲闪而恐慌。

月兰心扶额，跌回到椅子上，淡声道：“说吧，谁又给你难堪了？”她的神色沮丧，比柳氏还要难看。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这人啊，怎么脆弱成这样子？

柳氏越发觉得女儿病得不轻，紧张道：“兰心，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月兰心狠狠瞪她一眼，骂道：“娘，你长点记性吧，你再这样子执迷不悟的话，你让我指望谁呢？”

柳氏恐慌道：“兰心，对不起，娘给你添麻烦了。”

月兰心摇头，眼眶红了，哈哈一笑：“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我对你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你知道刚才我看到了什么？”

柳氏摇头。

月兰心抹了把眼泪，愤然道：“你最敬爱的姚氏把三妞卖给县城的一家妓楼，足足卖了八十两。那妓楼的老鸨也看中了我的丫丫，想把她也买下来。可恨的是，我能护得了丫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妞被人带走而无能为力。三妞才八岁，还是个孩子啊。”说完，她重重地捶打着石桌子，悔不当初道，“我恨我自己，我不该让三妞回柳家。我总以为时间很多，柳家哪怕虐待孩子，也断不会轻易把她卖了，可我低估了柳家人根本没有良知，是我没用，我害了三妞。”

听到柳三妞被姚氏卖给了妓楼，柳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月兰心从来没有如此伤心过，哪怕她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了，她也没有大哭大闹过。

可见柳三妞被柳家人发卖的事是她无法承受的痛。

柳氏走过来搂住月兰心，劝道：“兰心，你别再自责了，你不是神，不能左右所有的一切。再说了，你还生病，不要气坏了身子。”

月兰心用力推开她，目光冷漠：“娘，蝼蚁尚且偷生，你却因为别人一句话，一个念头就跑去投河。你倒是痛快了，却不知道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我都成这样子了，你还不让我省点心吗？万一哪天我真没了，你让丫丫怎么办，难道你要把她交给柳家人，眼看着她跟三妞遭遇一样的命运吗？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说完，月兰心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柳氏垂着眼眸，想劝又不敢劝，她后悔死了，月兰心的话打醒了她。万一月兰心真没了，自己还不护着丫丫的话，柳家人的就会把她随便卖走，不是做童养媳，就是卖给妓楼做伺候的丫头。

柳氏的后背泛起一股寒意。

她醒了，彻底醒了。

哪怕再不济，她也是月丫丫唯一的亲人，她一定要护着外孙女，不能由柳家算计了去。

“兰心，娘真的错了，我向你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守着你跟丫丫，再也不理会柳家人了，哪怕你姥姥说什么，我都不会动摇的。”柳氏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道。

月兰心转过脸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