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95)
曹纲满面颓丧,胡子拉茬,目下泛着青黑,显然是夙夜未寐,他紧紧握着拳头。
晨起时,他原本以为三皇子找他是为了下最后的通牒,却不想将他带了这儿。
看着那难得面露柔色的青年,他心里凄凉地想着,他确实已经不是了。
记忆中那个佝偻着背,僵硬地背着胞妹的尸身一步步远离京城的枭雄已经不存在这个世间了。
只有自己,仍自沉浸在上一世的迷障里。
他跌跌撞撞后退几步,突然笑了一声,凄楚地摇了摇头,慢慢地往回走去。
身后的人叫住他。
“先生,你相信因果么?”
曹纲原地停滞片刻,猛地回过头来,本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却是带了怒:“殿下倒不必在这里说些风凉话,曹某自是没想到重活一世,当年的冷宫之主竟能成长为如今这般角色,因果,呵呵,因果,曹某轻敌之因自尝到了苦果,又何须殿下提醒!”
“先生误会了,”李元悯并不计较他的气话,只平静道:“京中刚得的消息,王朝鸾已被褫夺了贵妃之位,如今不过小小答应一个,王氏党羽皆被大皇兄连根拔起,再无依仗——四皇子得罪了那般多人,自不必等着先生出手。”
曹纲一滞:“当真?”
“再过些时日,想必连先生也会听闻了,虽然父皇宠爱四弟……”李元悯看了一眼他,晦涩道:“但这样的羽翼又能护得了多久。”
京中那位身子已经不太行了,再过一年,这天下便要换颜色了。
曹纲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紧紧咬着牙根,胸膛起伏着,呼吸炙热,只恨自己不能如同上辈子那般亲手了结他。
他心间一片激荡,突然眯了眼睛:
“是你?”
“先生高看我了,”李元悯自嘲一笑:“王朝鸾母子歹毒狠决,种下种种覆灭之因,有今日的下场,自是他们自食恶果,而我,也只是顺手向大皇兄递送了一把刀子而已。”
他轻声道:“所以,我相信因果。”
历经两辈子,他再清楚不过。
“为什么?”曹纲刚出口便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当年西殿冷宫之子,又受了王氏母子多少看不见的阴毒手段。
因果,一切皆是因果。
他摇头叹息,闭了闭眼睛,旋身往远处走去。
“先生要去哪里?”
“哪里?”一片笑声传来,“自是四海为家,恣意流浪罢了。”
李元悯急急走了几步:“先生不若留下。”
眼前人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殿下不担心曹某别有心思,将你的爱将带偏?”
“先生不会的。”李元悯嘴角一扯,“方才,明明你也为如今的阿烈高兴的。”
曹纲一怔,不再说话。
又听得眼前人道:“先生之才,若放身山水间未免太过可惜,岭南虽是那等蛮荒之地,可多少亦有一展拳脚的地方,先生不如暂且留在岭南,若将来有更好的去处,本王决计不会阻拦。”
李元悯朝他深深地拜了一个大礼:“学生恳请先生襄助。”
一阵风拂过,长草沙沙的响着。
曹纲看了看草场里指导少女骑马的青年,回过头,上前扶起了眼前的人。
李元悯面露大喜。
“不过……”曹纲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曹某也有一事相求。”
“哦?”李元悯忙道:“先生不妨直说,若是本王力所能及的,必鼎力相助。”
那张姣好的面容上一脸的恳切,决计不是作假,曹纲几乎要同情他了。
“只望殿下怜惜自己的身子,莫要夜夜纵着那霸主胡作非为。”
“你——”
李元悯猝不及防瞪大了双眼,恁是多年的好修养,也忍不住露出羞怒来,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可曹纲又是什么人,万千小心还是叫这老谋深算的军师爷给知晓了。
这些的夜里,必然被他跟踪了!
想起了那些迷乱的夜晚,他慢慢蒸红了脸,立时背过了身子,然后雪白的耳朵却毫不留情露了馅,滴血似的通红。
他紧了紧拳头,侧过脸来,强撑着脸面怒道:“此事若让旁人知晓,可别怪本王不顾忌师生情分!”
曹纲终于得了一回上风,面上带了笑,他合掌一拜:“曹某不敢,万万替殿下保着这个秘密。”
压抑了多日的内心终于有了片刻的亮色,他装腔作势道:“如此,便要承蒙殿下往后多多照应了。”
“哼!”李元悯拂袖离去。
曹纲放声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少女情怀总是诗,以后阿英会遇到命定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