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237)
他咬着牙,眼眶愈发红赤:“朕怎会信你这种人的情分!”
猊烈面色铁青!
半晌他又缓和了来,面上勉强带了几分哄慰:“陛下,臣方才不过胡诌而已,教这贼子分心而已……臣待陛下之心日月可鉴呐。”
李元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显然不再相信他的半句话。
司马昱见了,忍不住浮起笑意,他强自按捺下来:“阿悯,我说过的,世上断无一人有我待你之心。”
他阴毒地看了一眼猊烈,又旋过头看着李元悯,嘴角不自然抽动着,扯起一个畸形的笑来:“这掖幽庭之奴岂会真心待你!你如今……总算晓得了罢!”
李元悯的眼角分明有着湿迹。
“晓得又如何!”猊烈脸色愈黑,死死盯着司马昱,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如罗刹般阴寒:“你以为我能让你们走出这道门么!”
李元悯惊得睁开了眼睛,面色恐惧:“你要弑君?”
他声音颤抖着:“外头还有御林卫候着!你不怕诛九族么!”
猊烈哼声一笑,手中刀骤然扬起,一颗地上的石子跟着迅猛飞起,敲在内门上,门栓掉落,死死扣住了门。
他眼神冷冽,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弑君……又有谁看见了?别忘了——”
又逼近几步,声量骇沉:“死人不能说话的。”
李元悯已是惊骇到说不出话来,那两个挟持他的道士不由得被他那阎罗一般的杀气震得退了后去。
虽是如此绝境,司马昱却是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快意,这是他重生以来最为爽快的时刻。
他的眼神癫狂起来了,居然笑起来,“阿悯,嘿,阿悯。”
他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腕子,目光炙热异常:“策划这遭之初,我早便知道此次怎么的都活不成啦!”
“我只想让你晓得,这世间没有人比我待你更真。”
“阿悯,记得上辈子么?”
他的神情沉醉,浸在愉悦的回忆里,丝毫没有看见任何危险一般。
“你记得上辈子怎么待我的么?这辈子……”
他笑了起来,似是耻于说下半句,可他也来不及说了。
他听见了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扑哧一声,他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话来了,他怔怔地看了一眼胸口破胸而出的血红的刀。
刀尖滴落着一颗一颗粘腻的血珠。
他晃了晃身子,周围的一切变得很冗长且缓慢,他看见了那只兇兽扑倒了道士,拳头往他面上一砸,登时血浆崩裂,如元宵盛放在洪武门的烟花,在地上印出飞溅的红。
另外一个道士不知何时也血肉模糊倒在了地上。
他想说什么,却是涌出了一大口血来。
那只兇兽三两步走到李元悯面前,司马昱嘴角扯了扯。
阿悯,别怕,跟我一起死吧,死也要在一起。
可他却是看见了李元悯展开双臂,将那只兇兽紧紧地揉进了怀里,而那本该惊惶不已的脸面却是含着欣喜的热泪望着那只凶兽。
阿烈!
司马昱听见他亲昵又劫后余生的唤那个凶兽。
司马昱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可他的瞳仁一直聚集在院中二人身上。
原来,死亡便是这样。
肢体僵硬了,却还可以看见一些东西,只是那些画面越变越模糊,一点一点地失去了色彩。
最后一个画面是那只兇兽捧着他阿悯的脸,将额头抵在他的额上,他从未看过那只兇兽这样温顺,也从未看见过阿悯这样的依恋。
那一定不是赤虎王,另外一个也定然不是他的阿悯。可如何二人生了一模一样的脸?
——到底哪里出了错了呢。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前世。
吹着午后暖风的书房,那个瘦弱的十六岁的孩子,将小小的一张纸夹进一本书中,他踮起脚,吃力地将那本卷着毛边的书放进了架子中,像是上元佳节的少女们在河畔放的那些河灯一般,空空地祈求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那人走后,他拿下了那本书,捞起了那人的梦。
“高山复流水,万仞独见君。”
那人连梦都不敢放肆,只能小小地描摹着自己的希冀。
而后,他揉碎了那张纸条,轻蔑地将之丢到灯烛间,任随火苗吞咽了它。
是那时候出错了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眼中的世界骤然黑暗下来。
***
地上躺着三具死尸,院中的二人却是紧紧相拥着。
李元悯的冕服早已脏污不已,还有些地方早已撕裂开来。
李元悯终于缓了过来,念及外头定是乱了套,他想早些出去善后,然而眼前人却不让,他的气力出奇的大,大到李元悯几乎要受不了,箍得他连胸腔都无法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