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120)

作者:止宁

  气氛多多少少有些僵持,半晌,猊烈放缓了脸色,不悦道:“两辈子了,你还是改不了这仁慈的毛病!”

  曹纲连忙拜首。

  猊烈睨了一眼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方白色物事,丢在桌案上。

  那是一张白帕,帕面几枝兰花的暗绣,甚为雅致,猊烈这样的军中汉子自不是那等惯用帕子的雅士,若贴身藏着,想也知道定是情人相赠的了。

  而这情人是谁,自然不言自明。

  这种情人之间的把戏,眼前之人显然没有兴趣,他只面带讥讽又从一旁的匣子中取出另一块。

  曹纲仔细相看,这两方帕子竟是一模一样,同一般的材质,上面的兰花暗绣更是如出一辙。

  “这……”

  猊烈讥意愈重:“一块是李进从薛再兴身上搜的,这一块……今早我才发现藏在我这贴身小衣内,哼,倒是一碗水端平。”

  曹纲面色一变,甚为惊讶。

  猊烈瞟了他一眼,面上浮出一丝冷意:“所以这便是你说的真心实意?”

  他哼声一笑,将那两方帕子拢在一起,随手抛在一旁的暖炉里,帕子盖在碳火上,几屡青烟冒出,火舌生起,三两下便将那两块白帕子烧得一干二净。

  “没成想‘我’这人居然被那娈宠蓄养得如此色令智昏,因着这假惺惺的几分情意,因妒杀人,令自己陷入这等险境——此事虽做得不错,可难道没有万一么?何况京中那帮人也不全然吃素的!”

  他自嘲着,目色冷意森然:“这厮本事倒是好的很,堂堂一个两江三省的总督也被收为入幕之宾,这还是看见的,背后看不见的,不知还有多少人!谋算我的头上!着实可恨!”

  曹纲一滞,想起了那个风清月白之人,喉头翻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猊烈怎不了解他,只微微眯了眼睛,毫不留情指摘出来:“一个死过一次的人重活过来……曹纲,他根本无需你的仁慈,懂了么?”

  曹纲心间一震。

  上辈子朝元帝死得那般惨烈,可想而知死前何等万念俱灰……重生之人的心境,他再清楚不过。

  一个深受皇帝所厌恶的皇子,重活一世,若想活命,并活得漂亮,自然要用上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他如此美色,倘若薛再兴有意于他,区区一个无权的藩王再是如何也躲不了的,既是躲不了,又何必作贞洁烈妇状,不若利用他做点事情。

  曹纲并非鄙夷什么,他扪心自问,若他身处如此地境,想必也会利用各种方式拉拢薛再兴,但这不代表他无情。

  虽然接触不多,他看得出来,广安王对猊烈的情分是真的,可人也得活着,活着便要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但如今的问题是,眼前这个同他一般重生的赤虎王对这情分半分都不相信。

  曹纲不知怎么的,心间突然涌上了一股伤怀。

  “行了,不提这人了,明日京城里那帮人便会抵营了,还是好好想想这厢如何应付罢!”

  猊烈揉搓着指尖,目色阴沉:“连大皇子李元乾也来了,这桩风流事可闹得不小。”

  曹纲正了正脸色:“大人可想到什么应对的法子了?”

  猊烈唇角一扯,“难不成曹军师没想到?”

  曹纲知他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上一世差不多这个时间点,李元乾已开始着手总督府削权事宜,想来已是忌惮薛再兴良久,此次前来显然不是清算心腹之死来了。

  猊烈冷笑,“既然人到了这么多,那这一摊水,自然是搅得越浑浊越好。”

  曹纲立刻道:“属下去准备。”

  “好。”

  曹纲正待退出去,身后之人又叫住了他,却是半日未说话。

  许久了,才长长吐了口浊气,冷冽的目色有了几分缓和,他手指扣在桌案上,缓缓敲了敲:“阿英这几年过得好么?”

  曹纲心头一热,脑中突然浮现了上一世那个背着少女死尸的罗刹般的十六岁少年。

  因缘际会,当真是一言难尽。

  他咽了咽口水,忙道:“倪姑娘很好,她如今已经十四岁了……一切安平。”

  猊烈面色不自觉柔和起来,他似有话交代,但最终只是轻声道:“你去吧。”

  ***

  一向安宁的广安王府这几日开始热闹起来,泥瓦工匠进进出出,王府上下重新进行了修整。

  三日后,大皇子的座驾抵达了广安王府。

  李元悯率着广安王府上下众人,齐齐候在府门,恭迎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兄长、实际上掌握他生杀大权的未来继任者。

  八年过去,李元乾愈发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他生得高鼻深目,不笑的时候乍看上去显得有几分阴鹜,时下,他面带笑意,脚步刚踏下步撵,便作势上前扶起了跪伏在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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