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公主裙下臣(87)
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被李韶收进眼底,扶在床沿上的大手不自觉攥紧,露出一条条凸起的青筋。
外面有鸟儿在枝梢上鸣叫,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意乱。李映柔回笼思绪,长睫之下的眼睛满载着懵懂之色,“我也不知道,晏大人大概是在附近办差吧?”
“这样啊。”李韶对她笑笑,不再言语,轻轻替她揉捏着小腿。
他命人去查过,晏棠昨日告病假,不可能是缉查公事。
这两人,都在撒谎。
李韶在府中陪伴到天黑才起驾回宫,洗漱后,他身着中衣在寝殿内踱步,光影倾照之下,他侧颜的轮廓有些冷峭。
黛眉喵呜喵呜的在跟在他身后,许久后,他才俯下身将它抱进怀中。
“郁中。”
不多时,梁郁中带着风霜之意走进暖融如春的殿内,虾腰道:“陛下,有何吩咐。”
李韶凝重道:“让你的人盯紧晏棠和长公主的行踪,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只要发现两人在一起,不论何时何地,立马向朕回禀。”
五天后,汪广牟罪行砸实,锦衣卫奉命抄家。
昔日蓬勃祥乐的御史府哀嚎声四起,雅致院中满地狼藉,堆满了屋里清出来的物件。晏棠稳坐正堂,院外乌泱泱跪着几十号人,皆是受牵连的汪家亲眷。
“这个天煞的狗东西,花天酒地不说,还害我一家子……”汪家夫人悲痛欲绝的对天哭号。
缇骑见状,拿刀背猛砸她一下,怒目圆整对她戾喝:“肃静!”
晏棠淡然的抬眼轻瞥,继而将视线落在别处。这样的场景锦衣卫司空见惯,除却汪家亲眷,所有人的内心都毫无波澜。
一个时辰后,府中污浊漫天,身着青色直缀、头戴牒盔帽的孟烁疾步走到晏棠跟前,将手中一个锦盒呈上,凝重道:“大人,在府中发这个!”
他打开锦盒,晏棠的目光顿时凝在上面。
里面装着一枚雕缡白玉扳指,玉质如羊脂般浑厚,一看制式,乃是郡王以上级别才可佩戴。恍惚间,他记起毅德太子溺水案里唯一有目标的证据,便是一枚失踪已久的白玉扳指。
幽深的眼仁有光浮聚,晏棠将扳指拿起,靠近眼前细细端详。扳指外面缡龙盘绕在云海之中,并无异样,而内里大有乾坤。
细密的字肉眼看不清楚,但阴刻着一个米粒般大小的字。
他起身行至正堂廊前,脊背挺拔地立在日头下,终于看清了那个字——韶。
尘埃落定时,周遭仿佛安静下来。晏棠缓缓将扳指握在手心,惘然望向湛蓝天际,隐约觉得这意外之喜会掀起轩然大波。
须臾后,他转身问孟烁:“汪广牟在哪?”
孟烁直言:“犯人被羁押在刑部大牢,定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你现在去刑部提人,把汪广牟带进诏狱。”晏棠指了指攥紧的手掌,眸含霜雪,“怕他不能这么痛快的死了。”
与刑部大牢相比,进入诏狱才是真正的跌入泥中。
请示天子后,锦衣卫一套好生着实打着问,汪广牟很快就神志不清了。昏迷之前,他还是咬着那个说辞:“这扳指是永安当铺的东家孝敬给我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刑房外的回廊中,龙袍加身的李韶端坐在暗处,忿然下令严查当铺,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当铺的东家很快就被抓紧诏狱,他满心纳罕,但区区一个商贾被这般阵仗款待,明显就是摊上大事了。当姚沥手持鞭子问他话时,他即害怕又委屈。原来这扳指是一个太监从宫中偷拿出来换钱的,而这位太监曾是汪皇后的内侍,与一年前感染风寒病逝。
线索并未就此中断,在锦衣卫的追查下发现太监还有一个表弟在京师一家酒楼打杂,人迅疾就被他们控制。
表弟名叫王游,方才二十出头,一开始不肯老实交待,奈何嘴硬也抵不住酷刑伺候,很快就将事情交待了。
他的表哥乃是靳明阳的心腹,当年受靳明阳指使暗杀先太子,这扳指是他表哥偷来的。事后靳明阳让他处理掉扳指,表哥的父亲在京师重病,急需钱财医治,便偷偷留下这扳指拿出去当了换钱,让王游给父亲抓药吃。
兜兜转转,这枚扳指最后落在了贪财的汪广牟手中,而他并未仔细赏析,只当是哪个潦草王爷入不敷出,典当出去的,谁都没有想到平平无奇的扳指背后竟然染着储君之血。
王游惊惧看向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颤着声说:“我表哥自知命不久矣,还留下书信一封交予我保存,说日后若有人查到我头上,让我将此信交出。表哥说他即便是困顿在黄泉,也要与这些弄权之人玉石俱焚……”他睁大双眼祈求:“各位爷,我告诉你们书信在哪,饶我一命,我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