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公主裙下臣(53)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焦躁的情绪,翻身下马。
眼见成功扼住了天子的咽喉,刘焘笑的癫狂。福王果然没骗他,拿住长公主,就捏住了陛下的软肋,让他不复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这场战斗。
这世间永远是冒险者的天下,山穷水尽方可柳暗花明!
“陛下!”
“陛下不可,快回来!”
几位随行武官全部跟着下马,焦呼着天子。
李韶充耳不闻,微压眉宇,一步步朝反党逼近,雍容甲胄随着步伐窸窣作响。不经意间,他左手向腰后靠拢,五指张开打出手势。
神机营将士眼明心亮,聚精会神将枪口对准反党,等待天子发号施令。
一缕残阳穿破云层,照在天子甲胄上,映起点点刺目的金光。李映柔仓惶瞪大眼,没有想到李韶真的会听信这群反党的话,拿自己来换她。
脑海嗡地炸起来,她虽然想除掉李韶为皇兄报仇,但这个时候李韶若是出事,李家的江山就要改名换姓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李韶,只能折在她手上!
天子的身影越来越近,反党似乎胜券在握,李映柔迅疾向晏棠示意山崖方向。
不远处湍急的水声低沉冗长,晏棠知道她想干什么,踟蹰些许,肃然向她点头。眼下能破这个死局的,只有他们
破釜沉舟的一刻,终于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韶身上,两人借此机会挣脱绳索,猛然推开压制之人,拼命朝山崖奔去!
电光火石间,反党直接懵了。
刘焘下身被李映柔猛击一拳,尽管厚重的甲胄抵消了五分力道,但毕竟是个花甲老人,倏尔就佝偻起身体。
世子刘懋反应最为迅速,发狠似的夺过身边兵士的软弓,箭矢劈空朝两人射去。
余光瞥到飞来的箭矢,晏棠拿身体挡住李映柔,肩胛骨顿时传来剧痛,他咬紧牙关,片刻都未停留。
悬崖近在咫尺,浊浪咆哮如雷。两人腾空而起时,不约而同的朝对方伸出手,紧密相拥后,坠入高山深涧。
风在耳畔呼号,李映柔屏气凝神,将头埋进晏棠胸口。山崖之上火铳齐发,震耳欲聋的声响很快淹没在沁凉的河水中。
眼前一片暗黑,耳朵瞬间被河水灌满,胀的她脑子一懵。
向河底坠了须臾,二人同时发力往上游,浮出水面的一刻,惊险才初露端倪。
河流奔腾东下,巨浪滔滔拍打着两岸石脊,他们如同渺小的浮萍,时不时被水浪淹没裹挟。
移山倒海间,李映柔呛了好几口水,好在晏棠拼尽全力拽着她的衣襟,两人才没有被水流冲开。
两岸巨石林立,如此随波逐流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恍惚间前面崖壁上有颗盘虬卧龙的老松,枝桠斜生在水面上。
晏棠瞅准时机,一把握住枝干,两人终于在湍急的水流中镇定下来,借着老松脱离河水,攀附着岸边大石,双双跌倒在开阔的山坳间。
全身湿透的李映柔仰躺在布满鹅卵石的浅滩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对岸刀削一般的崖壁耸向天空,零星装点着几株矮树,衬着灰黑的天幕,压抑堆叠,摇摇欲坠。
“殿下,你没事吧?”
晏棠虚弱的声音传来,好半晌她才魂魄归位,手肘撑地,半折起上身,“我没事……”
视线的尽头,晏棠手捂着肩后,湿漉漉的面皮泛着惨白。
李映柔见他神色不对,踉跄起身,来到他身边察看,只见他修长的五指沾满血迹,触目惊心。
她怔愣道:“晏棠,你受伤了?”
“是箭伤。”晏棠本就身重一刀,箭矢又被河流冲掉,伤口嗷嗷往外流着血,如今只觉头晕目眩,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殿下,先帮臣止血。”
李映柔如梦方醒,用嘴咬住自己的曳撒,柔软的妆花缎很容易就被扯成条状,将他的伤口捆地严严实实,“你还能走吗?”
“没事。”
晏棠定定心神,颤巍巍站起来,目光探查了一番周遭的景致,南边又是山套,进去怕是出不来了,“我们顺着河往下游走,陛下派人来的话,肯定要从下游往上搜。”
留在这里也是坐以待毙,李映柔讷然点头,拉住他的手一同往下游走。
不多时天幕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山坳瞬间被黑暗吞噬。夜风袭来,湿衣寒凉刺骨,李映柔心头恐惧滋生,手止不住的颤抖。
“别怕。”晏棠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前。
男人宽厚的胸襟犹如避风塘,李映柔躲在其中,这才感觉好一些。可惜没走多久,晏棠再也坚持不住,轰然跪地。
他眉心攒紧,耳畔全是蝉鸣之音。
“晏棠!”李映柔跪在他身前,顺着轮廓扶住他,“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