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公主裙下臣(119)
屋内万籁俱寂,李映柔滞涩少顷,这次没有再躲避,直视他深邃无底的眼睛,“没什么商量的了,以后你我不要再见面了。密折已经呈到李韶手中了,边军早就有东厂的人了。”
她鼻尖酸涩,“到此为止吧,停下你想做的一切,他说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晏棠不屑笑笑,伸手扳住李映柔的肩膀,“若我现在停手,我们就错过了两世。两世,你知道有多长吗?柔柔,我求你别这样……”
他极力稳住自己,藏起那颗暴躁发狂的心脏,像只摇尾乞怜的狗,渴望心爱之人能够回心转意。
李映柔见他的眸子一点点红起来,紧紧捏住了被衾,“晏棠,我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我虽然不是李家人,但先帝和李韶都是真心待我,我不能看他们的江山因为我变得风雨飘摇。”
她顿了顿,双手捧住晏棠冰凉潮湿的面颊,“我说过,谁动李韶的皇位就是我的敌人。既然我们做不成爱人,就不要再做敌人了,收手吧。”
晏棠怔然望着她,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过往种种甜蜜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现,仿佛那都是假象,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梦境,只是敷衍着他的镜花水月。
他眨眨眼,眸子里猩红更甚,伸出手,覆在她的心口处,忽然问了一句:“柔柔,你爱过我吗?”
李映柔洞察到他破碎的情绪,咬唇道:“爱。”
“不对,你没爱过。”晏棠勾起唇角,似有几分嘲弄,“你能理智,你能趋利避害,随意就将一份感情抛弃,我在你这里,一丁点爱意都没感受到。”
面对他的薄责,李映柔满腹委屈:“这全部怪我吗?你为什么不能稳住?本来是可以挽回的,只要我好好哄一下李韶,我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你事先不跟我商量,就将这事引到绝路上,我们现在除了分开,没有别的出路。我爱你,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死路上走!”
晏棠漠然站起来,只觉心身俱疲,俊朗的面容不复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怨怼。
“柔柔,我从不怕死,哪怕是你坚定的选择我,死也心甘情愿。”
“可是,你还是选了他。”
“你就是个没心的,想分开是吗?好,我依着你。”
晏棠离开很长时间,李映柔才如梦初醒,赤着脚追到廊下,面前除了地上一把油纸伞,便是茫茫雨帘,铺天盖地将她困住。
她蹲下身捡起那把油纸伞,抱在怀中,残留的雨水浸湿了她的中衣,她却浑然不知。
她好后悔。
好后悔将这些事告诉晏棠。
感情分崩离析,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她曾贪恋权势,如今却无比厌恶,若他们能是对儿寻常布衣,那该有多好?
入了五月,天子突然下旨,让惠王前去就藩,无诏不得入京,即日启程,热闹的惠王府一夜之间就空了。
而晏棠告病半月,回到朝中自请前往东南沿海,督军抗倭。李韶当庭允奏,但因倭寇未至,晏棠要等到六月才动身,期间继续在朝中任职。
晏棠跟李韶照常忙着公务,谁都没有提及之前的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梦境中的一场臆想。
唯独长夜来临时,疼痛的人才会偷偷舔舐着难以愈合的伤口,一碰就会流出殷红的鲜血。
过了端午,梁郁中带着福王的消息来到了勤政殿。
李韶最近心情大好,正俯身描绘着一副姣好的春日景象,纷繁的牡丹之间,娇俏的美人怀抱猫儿,低头逗弄,俏皮的韵味跃然纸上。
梁郁中仔细鉴赏,敛袖替天子研磨,“陛下这次画得甚好。”
“嗯,朕也觉得好,果然心境才是重要的。”李韶说完,想到那美娇娘,情不自禁的笑起来,“福王来了吗?”
梁郁中道:“福王已经到达保定,蓝将军的人也到了北骧州,没几日就能进京了。”
李韶头也未抬,细心勾勒着画中人的发丝,“很好,紫禁城的门可以敞大一点,朕等不及要大婚了。”
“是,臣明白。”
梁郁中走后,李韶放下毛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桌案上的清茶温度正好,他端起红釉茶盅,呷了几口润喉。
东厂成立后就放出消息,说天子想要剿灭福王。福王听后如临深渊,旋即联系了舅舅,两人一合计,决定重金收买梁郁中,让他当眼线与其里应外合。
一切顺着原计划走。
李韶命梁郁中勾着他们前往京师,打开紫禁城的大门,要来个瓮中捉鳖。等清除了最后的心腹大患,他就可以坐拥江山,怀抱美人,悠哉妙哉。
那天来临时,夜幕下的紫禁城火光漫天,到处充满肃杀之气。天子禁军将叛军围在巍峨的红墙琉璃瓦中,诛杀殆尽,血渍渗满了砖石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