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秃离老远在客厅喊：“我不都说了吗，你演啥都行，都是大仙女。”

方松岭气道：“是演啥都行，那不也得做个选择嘛！”

乔云想心里叹口气，原来松岭姐事业滑铁卢的节点在这儿呢。

初见方松岭就觉得眼熟，直到乔云想在影院看到小百灵，才把方松岭和几十年后在综艺里翻红的某位姐姐联系到一起。在参加综艺之前，姐姐一直在国外生活，国内几乎没有她的音讯。

彼时她用了另外一个名字，难怪自己一时没想起来。

可是，即便在节目里让所有人记住，那又如何呢？那时候的方松岭已经快五十岁了啊。

九十年代的内娱还没有大花小花之说，作为一个受过大导教导的炙手可热的新人，全国的观众都叫她小百灵。这样一个演员突然销声匿迹，是被好多人惋惜的。

人生轨迹走成什么样，很多时候只源自一个选择。

方松岭接了部戏，进了组才知道，这里跟刘石剧组完全不一样。男演员仗着有背景趁拍戏占便宜，编剧又要给女二号加戏，几乎所有的腌臜事儿都让她遇见了。当方松岭从酒局上跑出来，她再也不想忍，最终罢演。

合同都签了，也拍了好几天，想罢演就能罢演？最后给剧组赔钱不说，还在各大媒体被黑了一圈，迎接她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不敬业，不讲诚信，耍大牌，业务能力差……

那个时代还没有有娱乐至死的概念，老百姓认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甚至会因为角色迁怒演员。乔云想深深记得，京市的老艺术家陈老爷子演过一个汉奸，之后好多年都被丢烂菜叶。

那时候的黑，想洗白可太难了。

方松岭接的电影整个就是一笔烂账，最后也没能拍完上映，而烜赫一时的新星至此远渡重洋，好多年都没回来。

其实很可惜，真的就是一念之差。九十年代初，国内电影正经有几部得了国际大奖。而二选一放弃了的剧本，导演不满意女二的表演彻底删掉了这个人物，即便如此，这部片子依然在次年得到国际提名，全剧组去戛纳走了红毯。

想到这里，乔云想劝道：“姐，你不是说想做最好的演员嘛，我觉得对于一个好演员来讲，难道不是有质感的角色更重要？姐姐这才第二部 片子，又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演女主角。咱先一步步站稳脚跟，好不？”

方松岭哈哈笑着，拍了拍方寸肩膀：“像不像咱妈，像不像？”

闹归闹，她还真把乔云想说的放在了心上。

乔云想又道：“接戏的时候长点儿心，不能人家拿女一号忽悠你，你就乐颠颠地跑去。有的组水深，有的人巨坑，你凡事多请教，别觉得自己啥都懂。像这俩剧本，你最应该问的不是我俩，而是京市的姨夫还有刘石导演，明白吧？”

方松岭给训得一愣一愣的，捂脸，“乔云想，你比我妈还过分。”

“现在碟片啊，DVD什么的这么多，可能过几年电影就受到冲击了，到时候有好的电视剧本子也别看不上，懂？”

方松岭点头，“我才多大个腕儿？放心吧。”

乔云想还没嘱咐完：“遇事千万别冲动，刘石导演是你的恩师，在圈子里人脉无数，唐昭老师一家也是强有力的后盾，遇到棘手的事儿别逞能，得赶紧求助知道不？你一枚小鸡蛋，就别在京圈乱碰石头了。”

这些还真是方松岭没想过的，说道：“可我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呀。”

“如果出了事，那可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话说回来，圈子里都知道你是刘石导演弟子，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更不能出纰漏。”

方松岭恍然大悟，“如果丢脸，那就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脸！”

有这个觉悟就好，至少别年轻气盛硬碰硬。

方寸在一旁直笑，直到这时才拍拍乔云想发顶，“果然像我妈。”

“你说我唠叨是不是？”乔云想抄起一个靠垫作势要打，被方松岭一把抢过来，两个女孩闹成一团，然后又一起袭击方寸。

这时，就听秃秃在客厅大喊：“姐姐！我要参加这个比赛！”

啥比赛把孩子兴奋成这样？几人跑到外面一看，电视屏幕上有一行大字——春丰市卡拉OK大赛。

有画外音说：“春丰市电视台即将举办卡拉OK大赛，请市民们踊跃参加。报名者统一使用电视台提供的卡拉OK伴奏，所有演出从八月六号开始在新闻联播后播出，冠军获得者会得到三百元奖金……”

秃秃再次强调，“我要参加！我要去电视台唱歌！”

乔云想笑着揉吧揉吧小脑袋瓜，“你想唱啥？”

“我要唱《潇洒走一回》。松岭姐，来，给我姐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