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22)
萧珩撕下兔腿给岳甯,岳甯其实不太喜欢荤腥,拧着眉轻咬一口,表皮酥脆,香味入肉却不油腻,她眉微展开,又咬了几口,萧珩却满含期待看她,岳甯如他愿道:“尚可。”萧珩果真心满意足,自己也折了兔腿吃起来,待见蹇鸿舟坐在另一棵树下怔怔出神,也不管他承不承情,丢了一小半肉到他面前。
蹇鸿舟愣了一会才捡起地上的兔肉,兔肉吃到嘴里,他眼中难掩泪光,想起死去的爹娘,那口肉怎么都咽不下去,他再也顾不得旁人的侧目,抱头低声哭了起来。
到了晚上只有篝火在黝黑的林中明灭不定,似夜幕里微弱的星光。岳甯呼吸绵长,倚在树干上睡得正香,萧珩怎么也睡不着,他摆弄着火柴,此时一阵寒风吹来,连他也感到丝丝冷意,他轻手轻脚过去,把外衫脱下小心翼翼披在岳甯身上,刚披上岳甯便幽幽转醒,她见萧珩微惊,面上不大自然,立时起身坐去旁边,暗笑他这时还要避嫌,恪守那什么男女之别,可真是榆木脑袋,便拍拍身旁的空位,轻笑道:“我叫你走了吗?过来。”
她含笑的目光看得萧珩心神迷乱,垂着头不敢再看,忸怩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走过来,却在两人之间留了一道界限。
岳甯偏像戏弄他似的,又道:“坐这么远作甚?再近一点。”
萧珩踌躇一会,慢慢挪过去,才挪了一半就被岳甯一把抓住手臂拽过去,那张脸离他很近很近,他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是初见时的沉香。他胸口鼓跳如雷,耳中嗡嗡作响,紧张的一动不动。
岳甯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烫得他耳朵发红,“你要发乎情,止乎礼?”
其实他完全听不清岳甯在说什么,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纤白的手却掐住他的下巴,唇在他下巴轻碰一下。
岳甯瞧他一眼,只不过是晴天点水的触碰,果然他面红如血几欲滴落,他在男女之事上向来皮薄的很,前世无论和她有多少次耳鬓厮磨他都会害羞。
她觉得好玩,在他脸上又啄几下,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林中有些突兀。眼角瞥见蹇鸿舟和几名长老纷纷侧目,被她一瞪之下又别过头去当做无事发生。
岳甯靠在他肩上闭眼,懒洋洋道:“你不能动,我要睡了。”
萧珩用鼻音发出一个嗯字,身子僵硬如一座雕塑,等岳甯睡熟了,才微微低头凝视着依偎在肩上的温香软玉,他热切的视线在她脸上几度描摹,想起方才那般的……那般的亲密,便又是一阵面红心跳,过了半晌,萧珩似才如梦初醒,手温柔拂过她在火光中那样恬静的睡颜,只觉胜却人间无数,他抬头眺望夜空,静听篝火燃烧噼里啪啦响的声。
半夜时蹇鸿舟来到他面前一揖就走了,许是回去安葬他爹娘了。
第二天早上萧珩手臂僵得没知觉,缓上许久才恢复过来,他们行至庐州是晨时初,岳甯包下一家客栈打算歇息一晚上,那店家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客栈,眉开眼笑的迎上去。一晚上相安无事,刚启程至郊外,身后便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城门追过来,远看一群人策马奔腾,马蹄急促,喝声渐近,有如排山倒海之势。
岳甯认出当先两人,是武林盟主孟英山和流云派掌门柳信言。萧珩一扫方才的春意盎然,唇色发白看着他们渐渐逼近。
柳信言和孟英山认出了魔教四长老,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种残忍之事也只有魔教才干的出来。柳信言还不知萧珩投奔魔教一事,以为他被魔教劫持,急声问道:“阿珩,师父来救你了,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他身后的陈七等人也都含泪询问,面上都作愤愤之色。
岳甯侧头看萧珩,等他作答。
萧珩缓缓抬头,目中的痛意转瞬被坚定所代,他冷声道:“我是自愿和他们走的,你不用来救我,”他一顿,又道,“从今以后,我也不再是流云派弟子,还请柳……柳掌门忘了我罢。”
他这话一出,顿时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陈七更是担忧道:“大师兄,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什么了?你不用怕,有师父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他和大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大师兄对他也甚为疼爱,有好吃的总会分他一半,他早已把他视作亲兄长,他转头质问与萧珩并肩而立的岳甯,怒道:“你对大师兄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会变成这样?”
柳信言观萧珩神色陌生疏离,和以前浑然不同,心中一骇,冷着脸道:“那日武林大会与萧珩同行的姑娘就是你吧,我徒儿涉世未深,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他,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就该明白你们两身份的悬殊,何况你心思歹毒,手下人命众多,整个无缘谷几乎覆灭在你的手上!”柳信言心痛至极,手中利刃几乎要脱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