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妖娆戏红尘(416)
于良和一众管事们:“……”
她哪是不放心那些货船,分明是放心不下那个人。
可温掌柜自个儿都把借口想好了,他们一个个只好心照不宣的点头道:“是是是,这次可是要运到帝京去的,掌柜的还是亲自去看看更稳妥。”
“嗯,我去看看。”温酒点点头,飞快的往外走。
一转眼就没入雨帘之中,狂风卷起飞花落叶无数,拂过她身侧,寒意悄然入骨。
她却一腔热血都在往头上涌,耳边什么都听不到,雨水打在身上也不痛不痒。
老于说那些往事的时候,她其实只听了一半,其余一般心神在不知不觉之间全系在了谢珩身上。
他自然不会同等老于等到香消玉损的姑娘一样命薄,可少年忽然转了性子,这里头必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次回帝京,只怕生死难料,所以他才同她这样疏离。
人生苦短,不过几十春秋。
好生活着都唯恐来不及,哪有那么多时日空耗在怨恨上。
温酒冒雨穿过大街小巷,在晨光依稀里狂奔,树木屋檐在两旁变得重重叠影。
雨水不断落在温酒脸上,从前世同他对立到今生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并肩而行,画面一幕幕从脑海里闪过。
衡王、谢将军、长兄……
许许多多个称呼,到最后,只剩下“谢珩”两个字。
不知何时起,不再夜夜梦魇。
曾以为若是找到了那个毁她一生的人,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够解恨,可谢珩把刀递到她手里,也下不了手,只好想了个最笨的法子,天南地北的相隔天涯。
即便是恨得寝食难安的时候,温酒也没想过谢珩会死。
他还这样年少,大晏朝堂却是腐朽多年,众多老狐狸人精围成了一盘死局,谢珩把她撇的干干净净,自却一头扎进去,生生死死没个准数。
她光是想想,便心慌不已。
别的不管,若能抛去爱恨,好好的送个别,也好过日后回想起来空懊恼。
……
玉满堂。
一众管事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于良抬袖擦去眼角那点水光,从廊下拿来一把伞,正要去追温掌柜。
旁边几个管事忍不住道:“真没想到啊,老于居然还是个有过往的人。”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娶媳妇,原来是……”
“哎,老于,以后要是再有人给你做媒,就直接推给我啊。”
于良扫了他们一眼,嫌弃道:“我诳温掌柜呢,这种鬼话你们也信。”
一众管事们目瞪口呆,“啊?”
于良油纸伞敲打最近的那人,笑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你不可的人?什么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那都是戏折子里才有的事,俗世中只有那些,一错过便是一生,最多日后回想起来,红个眼眶,叹口气:当初我怎么就没多同她说句话?别的,什么都不会有。”
管事们纷纷摇头叹息,“若是掌柜的知道你诳她……呵呵,你自求多福吧。”
于良道:“不慌不慌,我这不是要跟着那位去帝京了么,等下次再见到掌柜的,她保管气消了。”
众人纷纷表示姜还是老的辣。
“我先走了。”于良抱拳道:“玉满堂这些事,就靠你们了,后会有期。”
众人齐齐道了声“后会有期。”
于良打着伞步入雨中,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李应追了上去,一路送他到门口,忍不住问道:“老于,你说你是诳温掌柜的,那喜欢你的那个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她啊。”于良脚步微顿“她嫁了个不错的人家,膝下儿女双全,上次见我,还说了一句:我见先生面善,可是在哪里见过?”
“这……”李应一时愣住。
于良见他这小子傻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雨这么大,别傻站了,快些回去吧。”
李应挠了挠头,不解道:“老于,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于良道:“你想信哪个,哪个便是真的。”
李应站在门前,小声道:“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槽的。”
于良大步走入风雨里,大笑高歌,“曾卧高楼听风雨,踏月临波数春秋。爱恨转眼空悠悠,何不一笑泯恩仇?”
……
相思渡。
八方城的渡口,以相思为名,迎来送往八方客,留下许多爱恨纠缠的风流韵事。
天色微亮,渡口边停靠着十几艘客船,青衣卫们全都换上了普通小厮随从的装扮上了最中间的那艘船。
谢珩冒雨而行,河边风声如狂,吹得衣袂翻飞。
少年面色微白,上了船也不曾回头,只是迟迟没有开口让船夫启程。
青衣卫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低声道:“公子,回帝京刻不容缓……还是快些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