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底气恰好是我毫无依仗。”

“反正我没有家人，唯一有联系的只有几个朋友。”

“我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

……

“他的脑电波很平稳，求生欲相对很弱。”

“这种情况我们一般认为，他对外界环境没有多少执着。”

叶未安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摊开手，手心静静躺着一枚纽扣。那是姜随遇临下车前，他在姜随遇后腰拿下来的。从疗养院出发时，也是他趁姜随遇不注意，亲手别在对方的裤子上。

叶未安盯着掌心中的纽扣监听器，想到姜随遇呵斥宁逍的话语。

“你的喜欢不过是占有欲，掌控欲，自私和嫉妒杂糅的产物！”

“你有脸管它叫喜欢？！”

沉静的眉眼变得有些茫然，叶未安心想：什么叫喜欢？

这个词太沉重了，沉重到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也太过于恶心，恶心到他甚至不愿听到别人提及这个词。

他对姜随遇……称得上喜欢吗？

叶未安扪心自问：我，有这种情绪吗？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叶未安盯着自己指尖静静看了一阵，指尖上仿佛还存留着姜随遇的体温，但温度已经有些冰冷了。

他沉默地抿紧唇，把纽扣监听器收进怀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正值午时，劳斯莱斯平稳停在一幢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仍旧辉煌气派的别墅前。叶未安下了车，立刻有佣人迎上来，毕恭毕敬引他去正厅。

叶老爷子正在下楼，看到叶未安，默然端详几眼，冷哼道：“终于不打算瞒着我了？”

叶未安略微翘起唇角：“我猜您也该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叶老爷子没好气道，“你个好小子，出了这么大事，还瞒着我，你以为你能瞒得住我？能瞒我多久，你自己心里没数？真当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啦？”

叶未安垂下眼，手指交叉放在胸前：“爷爷。”

“好好好，知道你有主意。”叶老爷子下到一楼，沉沉地叹口气，“用不着我管，我也不想管！你不想我知道，我也不去医院给你添堵，咱爷俩谁也碍不着谁！”

他走到叶未安面前，满头白发颤动，眼神却还很明亮，他眼睛扫视叶未安的腿，声音压着：“这腿是只能一直这样了？疼不？能站一会儿吗？”

“医生说坚持恢复训练，有恢复的可能。不疼。”叶未安说。

叶老爷子布满褶皱的嘴唇动了动，上下唇磕碰在一起，像有无数话想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道：“能恢复就好，那就好。”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叶未安笑容无奈：“我就怕您这样。”

叶老爷子狠狠拍一把轮椅扶手，“你以为我在心疼你吗？错！我这是替祖国惋惜，一个优秀的青年人倒下了，是国家的损失！我为国家叹气！”

叶未安木着脸：“只是暂时站不起来，还没有倒下，能为国家创造GDP。”

叶老爷子连连点头：“好消息，真是好消息。”

叶未安：“……”

他轻叹口气。

“你叹什么气？我被你稀里糊涂瞒了几个月，我都没叹气，你还有胆到我面前叹气？”叶老爷子敲着叶未安肩膀，“谁给你的胆子？你爷爷我给的吗？”

“今天吃什么？”叶未安瘫着脸问。

“吃什么？喝西北风吧你！”叶老爷子背着手往前走，没好气地嘟囔，“什么都不告诉我，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没准备你的饭！你看看是喝风还是吃土，自己选一个。”

最后家里的阿姨现买了菜，特意做了叶未安不讨厌吃的，一道一道摆上桌。

叶未安对哪道菜都表情淡淡，夹起来吃两口，一脸勉强能下咽的表情。叶老爷子看得火大，但一想到宝贝孙子还坐着轮椅，训斥的话尽数憋回肚子里，强自忍住了。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叶老问：“听说叶枫带着汪美琴，去医院找你撒泼了？”

“爷爷，先吃饭，恶心的事吃完再提。”叶未安风轻云淡。

“也对。”叶老想了想，点头，叫人拿了酒来，“能喝酒吗？”

“在吃药，不能喝。”叶未安说，“您也少喝点。”

叶老戏谑：“哟，好小子，竟然知道注意身体了，怎么着，是不是处女朋友了？”

叶未安：“没有，不可能，别问了。”

“哼，我可听小佑说了，你跟公司里一个同事走得特别近，是不是？”叶老爷子满眼期待。

“果然是韩佑跟您打的报告，”叶未安放下筷子，冷笑，“我知道了。”

“哎……你怎么又知道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叶老心虚地搓搓手，看到桌上的筷子，立时又横眉竖眼，“这才吃几口，你给我把筷子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