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王冠(概念稿)(87)
“如果我有私生子,想必来自你的后宫,”奥林骂道,“而不是故国的余孽。”
“我不是说私生子,”艾德埃塔摆了摆手,“我是说,教导人类这件事。小王子用的是呼神法术的变体,如果不是你的孩子,我实在想不到有哪个人类能让你倾囊相授。”
“你对法术懂什么?那就是人类的法术,根本不用教。‘以血与火的名义’什么的,”奥林举起剑,“丝毫没用的冗余,空有巧合的形式。”
“越早结束无谓的战斗,越早能得到问题的答案。当然,过程也必须富有趣味,”艾德埃塔掸去发尾的灰尘,“比起在荒野边境把彼此揍到血肉模糊,我更喜欢在家乡的床上和你拥抱,还有,拥抱之后的事。”
“你的洞穴是个深渊,凭我残留的健康恐怕填不满,”奥林摇摇头,手上的剑缓缓垂下。
“啊,你也觉得无趣了?还是说,这场演出到了谢幕的时候?”
奥林收起剑,扬起翅膀指向尘土四起的地面。艾德埃塔顺着弟弟的指向望去,十三名翼骑兵已被猎魔人击倒过半,但无一名死亡。
“短暂的优势,”艾德埃塔无奈地笑了笑,“你想让我看什么呢?步兵被骑兵冲散的场面?”
奥林转了转脖子、双拳握得喀喀作响,艾德埃塔从未见过他的弟弟有这般粗野的举止;双翼打开,伸展到不可思议的宽度——在过去的三百年间,那双黯淡的皮翼除了带娃时用来当被子盖,从未派上用场,未曾用来飞,也未曾滑翔,能积蓄的魔力也少得可怜。
风声从云幕中传来,骨龙缓缓停在尊贵的恶魔们身边。卢卡探出头,“嘿嘿”地笑着。
“术式值得称赞,卢卡,”艾德埃塔的调侃转为厌恶和威胁,“从我弟弟的身体里滚出去。”
“啊,这可真是标准的恶魔发言,标准的威胁。”
卢卡操纵着奥林的手捂住脸,勉强盖住抵抗下的扭曲表情。还没等到试验成功的喜悦从他的脸上褪去,艾德埃塔抬起手,吟唱起更为艰深难懂的咒文。
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法术,卢卡还是操纵着奥林和诸魔的君主缠斗起来。这不是卢卡第一次以法术操纵恶魔,猎魔人同伴狄奥多尔认可他在法术上的天赋,曾经将自己的使魔康丝坦斯借给他试验。奥林和康丝坦斯自然是云泥之别,但艾德埃塔更为强大。卢卡操纵下的攻击尽数命中,吟唱依然继续。
卢卡身下的支撑逐渐消失,他回头望去,骨龙的尾巴在空中渐渐化为粉末。如果他知道龙是恶魔君主的造物,就不会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但现实容不得他考虑太多,奥林的动作也减缓了,似乎是抓住了这短暂的动摇,稍微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最后一搏了,卢卡调动剩余的所有魔力调转将龙头,向艾德埃塔冲去。诸魔君主的身影映入卢卡的眼睛,不久之后,在迪兰首都赛特勒姆、雷甘斗室的卧榻前,卢卡的眼中也出现了相同的幻象。那时的情景更为迷惑,奥林痛骂卢卡眼瞎、瞄的是一位、打中的是另一位,又骂他滥用运气葬送了最后的龙种,还操起战斧要教他做死人,仿佛卢卡不是亡国的王子,而是在世的命运神。君主兄弟的影像在卢卡心中重合,酿造一生一世的噩梦。他吓得钻到卧榻下面,虚弱的雷甘在上头笑到尿血、用残留的一点自我开了口,称瓦伦廷兄弟都是疯子,玩具坏了造个新的就是了,何必对低级的造物投射彼此的感情。奥林听到这话,调转斧头,把雷甘的胡子刮了个精光。如果不考虑是谁教他发挥恶魔的天然优势用斧头作战的,这手段甚至可以称为互留情面。
那时的卢卡只是缩在卧榻下面,看着血水嘀嗒胡须飘落、听着恩师和恶魔对骂,思索自己还能坐上哪儿的王位。也许在梦里吧,梦里什么都有。没等他有所想法,恶魔把他从卧榻下头拖出来,摁在墙上饱以老拳,下手不重,但那手速和准头不像失去了一只眼睛的老东西。
雷甘先是诅咒,咒骂恶魔放弃誓言,这好歹留了卢卡一条命,而后诅咒转为哀叹,惋惜旧主放弃了一位神的力量、放弃了旧情和回忆,只有今天的账得到了清偿。恶魔沉默着放下卢卡,走出雷甘的居所。
艾德埃塔击落巨龙时,卢卡也掉了下来,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从王位的沉湎中回过神来。就算奥林凭着残留的理智和良心,送个法术让他安然落地,他的脑袋里也只是充满了对龙的惋惜、对战斗如何收场的疑惑,没有更危险的念头萌生。直到巨龙落入远山、消失不见。
翼骑兵与猎魔人的战场相隔不远,卢卡惊讶运气的眷顾让他毫发无伤,却忘记了司掌命运的神灵早已送了性命。他拍拍屁股,向激战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