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王冠(概念稿)(108)
“但是它很危险,如果他召唤到了——”
弟弟没说下去。
“召唤和号令是两回事,如果他召唤到我,他有什么手段让我听命?”
“他没有,没有谁能命令你……但是,总不能放任这种术式留存。”
“你想怎么做?”
艾德埃塔弹出树叶,叶子的边缘被阳光染得鲜亮通透。他吹了口气,树叶向弟弟的方向飘去。
“我派出了密探前往迪兰,现场交给他们,”弟弟抓住树叶,“迪兰的史官对族群的历史很有兴趣,如果密探不成功,我会引诱他带着术式的史料到祖登来。”
“奥林,我们理顺这件事情,”艾德埃塔揽住弟弟的腰,“一个天才法师用了非常规的手段召唤了你,说了些让你恼火的话。近三百年间仅此一回,此事是意外,就像我在这里吻你被萝丝兰尼娅看到那么意外。”
“我是认真对待这件事的。”
“我也是。”
艾德埃塔抬起手,在弟弟脸上划过,又轻轻捏住他的脸颊,亲吻额头。弟弟的每个毛孔都透出紧张的气息。
“她没看到,”艾德埃塔得意地刮了刮弟弟的鼻梁。
“她当然没看到,”弟弟皱起眉头。
“就算此人要来对付我们的族群,他怎么做?改行做猎人,这招才有用武之地,”艾德埃塔指了指溪流旁的长椅,“做猎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孤僻的人做不了猎人,当代的猎人想成功,就得成群结队。官员或者国王也是一回事。如果事态继续恶化,这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拥有超凡的法术、笼络人心的能力、稳定不断的财源……”
艾德埃塔打住话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弟弟疲惫的脸。
“那不可能。”
“我们看人的眼光还是一致的。”
“但是,”弟弟扶住额头,“现在的事态暂时不能放任。”
“疲累干扰了你的判断,让我想想,有什么不需要劳民伤财也能让你安心的办法,”艾德埃塔坐到长椅上,拍了拍腿,“来。”
弟弟扬起嘴角,枕到他腿上。艾德埃塔抱起弟弟,抚慰他紧张的身体。静候的密探们并不知道,他们曾经有可能漂洋过海,执行秘密的公务。
两个月后,奥林接到了第一封来自迪兰的信。信上用墨水画着精细的逆时针环,上面的火焰呼之欲出。奥林读完信,问他的哥哥:
“我要是爱上别人的话,还有谁能陪伴你?”
“那就是多了一个的意思,我们三个可以睡一张床,免得他变心,”哥哥回答。
奥林低声笑了。他在羊皮纸里夹上一片鳞,算作回信。
对方没有回信,几个月之后的某个午后,奥林从短暂的小憩之中被惊醒,那是他最接近梦境的一次体验,召唤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旧国的亲王。我现在呼唤你,要是响应我的呼唤,就从睡眠中苏醒、前来海的另一边、与我相见。”
奥林睁开眼睛,传送门在他身边漂浮。周围的氛围亲和而温柔,奥林走了进去,像走入王宫的后花园那般自然。他心中充满重逢的喜悦,完全没考虑这门是怎么开的。
传送门另一侧是破烂的小屋。小屋里布满杂物,难以下脚。史官蓬头垢面地迎接他。要不是那双闪亮眼睛的神采,奥林几乎不敢相认了。
“你,”卡拉斯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你在这里……”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奥林问,史官没回答,只是抱着他的手臂啜泣,瘦弱的身体颤抖着。奥林不由自主地搂住卡拉斯,仿佛那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
“何事让你如此慌张?”奥林低声说。
史官把脸埋进奥林手中。寒凉温和的触感在手中滑动,奥林轻轻抬起双手,注视着史官的脸,不停地为他擦去泪水。
“我想见到你,”卡拉斯说。
“我来了。你为何不在书库?”
史官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皱皱巴巴有如他的长袍。他擦了擦眼睛,把册子递向奥林。往日的奇才颓废至此,奥林叹了口气,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一生,我所见的历史,我的杀身之祸。”
奥林接过书册,史官垂下手臂,露出胸前的血迹。
“……你所洞悉的真理不一定为人理解,怎么会这样?”
“因为现实……”
卡拉斯一个踉跄,倒在奥林怀中。奥林下意识地抱紧他,检查伤口。伤口在腹部,很深,渗出内脏的气味。
“你因何受伤?”奥林问。
“我在此书之中记载了贵族的丑闻,遭到密探的追捕。逃跑时动用了法术,宫廷就改派了猎魔军人。你虽然法力高强,也不能独自应付一队猎魔军人。此处离海滨和港口不远,请快些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