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相公不好惹/高攀+番外(260)
他发现他错了,他的小满妹妹于山上静修几年并非未有改了好哭的习惯。
她现下是真真的难过,或是说,伤心。
向云珠手中仍紧紧拿着那块小猪糖饼,眼泪如何都止不住。
太子哥哥病得很重。
楼贪吃的医术明明天下无双。
向漠北从衣襟里拿出帕子,替向云珠擦了脸上的泪,看了她手中慢慢在融化的糖饼一眼,答非所问道:“糖饼化了,扔了吧。”
“不要!”向云珠用力摇摇头,同时往后退了两步,生怕向漠北会抢了她的糖饼去扔,一点儿不介意那已顺着竹签流在她手上的糖油。
向漠北看着反应激动的她,眉心几乎拧成了死结,须臾又慢慢舒开,反问向云珠道:“小满可是觉得先生无情,不配为医?”
平静的神情,淡淡的语气,没有责怪,更没有愠怒。
向云珠张张嘴,显然想要说些什么,可她看着向漠北那双幽深的眼,却又甚么都不敢说,只将手中糖饼下的竹签抓紧得先些折断。
大夫不就是应该悬壶济世么?
楼贪吃他不就是大夫么?
他还是神医!
向漠北轻轻摇了摇头,尔后见他抬手指向自己心口,又问她道:“小满又可是觉得先生他能治好我,他便是天下之疾皆可医的神医?”
向云珠本是难过伤心着,忽见向漠北抬手指向他自己心口,她顿时惊得面色发白,甚么话都不敢再说。
五年前她曾亲眼见过向漠北抠着他心口上那道伤疤的疯狂模样,哪怕她当时尚且年幼,然她记忆犹新,自那之后,但凡与他心疾有关之事,她都不敢提及,生怕再看到她疯了一般的小哥。
她眼中心里的小哥不该是那般骇人的模样。
即便如今向漠北已决意再入棘闱,她依旧不敢轻易去碰他心底的伤,自当年怀曦去后他冷静下来至今,如他眼下这抬手指着自己心口的举动,向云珠还是第一次见。
这如何能不叫她心慌?
她固然为楼明澈不为项宁玉医治而难过伤心,可她从不曾想过为此伤到她的小哥。
向漠北见她心惊,伸出手去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她道:“我没事,无需担心。”
然而向云珠还是紧张得将他的手紧紧抓在了手里。
向漠北由着她,又温声道:“在我们所有人眼里,先生的确是无疾不能医的神医,可先生与我说过,他不是神医,他无法医治这世上的任何一种疾病。”
曾经他也以为,先生连心脏都能为他换成怀曦的,让本该死去的他活了下来,先生的医术不仅是登峰造极,更是出神入化,有如神仙,无疾不治。
但在先生传授他歧黄之术后他方知,先生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在治疾一事上无所不能。
先生也同这天下所有人一般,□□凡胎,并非天上神仙,逃不过生老病死这一人生必然。
“先生并非不愿意医治宁玉兄长,而是先生他做不到。”一如幼时哄最好撒娇哭兮兮的向云珠那般,向漠北一下又一下慢慢摸着她的脑袋。
先生从未与他提及过这些,可他知道先生绝不会见死不救。
诚如先生这些日子一直在为宁玉兄长诊治一样,先生从不曾提,可他却是一切都知。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先生真真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这般不仅宁玉兄长不必受病痛折磨,怀曦也不会从这世间离去。
向云珠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将向漠北的手愈抓愈紧。
只听向漠北轻轻叹息一声,又道:“小满,先生不是你的良人。”
小满的心思,他看得出来,然他以为小满对先生不过一时兴致,而今看来,是他想错了。
他这忽转的话锋让向云珠怔住,这一瞬之间她只觉自己的鼻尖酸涩至极,那方才因惊吓而止住的眼泪霎时又在通红的眼眶里斛旋。
这天下之间,若说谁人的话最能令向云珠相信,非向漠北莫属。
向漠北说的话,她从不会不信,更不会不听。
同样的话,由孟江南说出口与由他说出口,于向云珠而言,是全然不一样的。
因为向漠北是这全天之下最懂她也最知她的人,若说当初孟江南说的话是一记只伤着她皮肉的拳头,那向漠北的这一句同样的话便是一根锋利的针,直刺她的心。
“为、为什么呀……?”向云珠努力忍着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小嫂嫂是这么与我说的,小哥你也这么与我说,是我不够好吗?”
向漠北轻轻摇了摇头,他知自己的话会伤到向云珠,可他却不得不说。
“小满很好,小满是这世上最可人的姑娘,无论谁人能得到小满的情意,都是那人之幸,先生亦然。”向漠北语气徐缓却肯定,“然这并非你与先生好与否的问题,亦不是你与先生是否般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