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丑妇(185)
即使现在开春,地上的坚冰积雪已经溶了,但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翠翘虽然也担心侯夫人,但却更怕主子冻坏身子,赶忙拿了件细锦披风,卵足了劲儿追了上去。
忠勇侯府与定北侯府隔得并不算远,平日里盼儿都是坐小轿过去,今日她实在是太心急了,便吩咐车夫驾着马车往石家赶,翠翘这丫鬟在马车出府的前一刻才追了上来,手脚并用的上车后,先是给盼儿盖上披风,便听到主子颤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为何会昏过去……”
听到这话,翠翘圆脸陡然苍白几分,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副吭哧吭哧的模样看在盼儿眼里,让她心火更旺,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抠着细嫩掌心,她忍不住催促:“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快说清楚?”
翠翘一咬牙,道:“主子可还记得先前呆在庄子里的珍娘?早上她去了忠勇侯府,当着老爷子跟忠勇侯的面,说侯夫人以前是给人家当妾室的,根本不配嫁入忠勇侯府……”
其实珍娘说的话要比翠翘学的更难听才是,但小丫鬟实在不忍让主子伤心难过,只挑拣着将事情的大概说了,那些难听的词儿能省就省,否则主子若气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耳朵嗡的一声响,盼儿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好像石雕般,动都不会动一下,她知道林氏早些年日子过的不好,但却万万没想到她娘竟然给人当过妾,既然如此的话,她自己应该也是别人家里头的庶女。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盼儿倒是没有埋怨林氏的意思,此时此刻她快要被满心的忧虑给淹没了,忠勇侯府的门第极高,石进又是十分倨傲的性子,若林氏真给人当过妾的话,甭说不能继续当侯夫人,恐怕能不能有好果子吃都不一定。
按着大业朝的律令,若先前林氏没被那人休了,就是逃妾,只要上报官府可是要被捉回去的,到时候她娘该怎么办?
盼儿越想心下越慌,纤瘦的身子颤抖的好似筛糠般,眼圈也微微泛红,恨不得能立刻出现在忠勇侯府,也省的见不到人,她心里提心吊胆的十分难受。
翠翘知道主子不好过,又小声催促着车夫快点,过了两刻钟功夫,这才紧赶慢赶的到了忠勇侯府,守在侯府外头的侍卫自然是见过盼儿的,虽然不知府里头究竟出了何事,但见到盼儿的脸色忽青忽白,也不敢阻拦,直接将盼儿翠翘主仆两个给放了进来。
此刻忠勇侯府上下只知道怀了身子的新夫人昏迷过去,但到底是因何昏迷却不太清楚,毕竟堂堂的侯夫人可能是逃妾的消息,定然要死死压住,一旦传到外头,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忠勇侯府的名声怕是都要扫地了,而翠翘之所以能得着消息,是因为林氏身边的丫鬟生怕夫人出事,派人去送了信儿,这才把盼儿唤来。
几个月间盼儿不知来过忠勇侯府多少回,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林氏所住的小院儿,眼下她脚步不停,几乎是跑到了主卧外头,隔着一层门板就听到里头丫鬟的劝声。
“夫人,您别难受,为了肚子里的小少爷,也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林氏身边的丫鬟名为红渠,是石进亲自挑选的,虽然模样普通,却最是忠心不过,一心一意的替林氏打算,否则也不会在事情发生的第一刻就将盼儿找来,毕竟盼儿是林氏的心头肉,有她劝着,林氏也会稍稍好过些。
推门走进房中,盼儿往床里扫了一眼,发现林氏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只是脸色实在难看的紧,双目又红又肿好似核桃,散乱的发丝落在颊边,被泪水打的湿潮,一看就是哭了许久。
“娘……”盼儿叫了一声,看到林氏这副模样,她整颗心都疼的揪成一团,即是懊悔又是自责,她怎么都没想到,先前一时不忍救下来的女人,竟然成了林氏的催命符,直接当着老爷子跟忠勇侯的面,说林氏给人当过妾。
想到此,盼儿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冲着红渠问:“母亲的身体如何?可请大夫来看了?”
红渠还没开口,就听林氏哑声道:“像我这种下贱胚子,就是贱命贱身,哪还用请大夫来看,反正也是死不了的……”
一闭上眼,林氏脑海中就浮现出石进得知此事时那副暴怒狰狞的神情,简直好像要杀人一般,他当即就派人把珍娘的舌头割了,关了起来,府里头知道此事的人,除了几位主子之外,就只有红渠一个,即使这样,林氏现在心里头也难受的厉害,好像有钝刀子在一下一下割她的肉似的。
林氏早就知道,现在的日子都是她偷来的,本以为能瞒得再久些,没想到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让盼儿救下了珍娘,而后珍娘来到忠勇侯府中揭穿了她的身份,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厚颜无耻水性杨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