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番外(2)
“不是——我没——”沈陶陶张口结舌,慌忙将自己的手腕往人家郎中手里塞:“您再诊诊,再诊诊,一定是诊错了!”
郎中避开她的手,捋着自己的羊角须笑道:“夫人说笑了,老夫行医三十载,从未出过差错。您的脉象,确是喜脉无疑!”
“这绝无可能!”沈陶陶瞪大了眼睛,一张小脸煞白。贝齿咬紧了下唇,终于横下心来,伸手去解自己束紧的丧服袖口:“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话音未落,一直跪在她身后的陪嫁侍女云珠便哭喊着扑了上来:“夫人,事情都已经败露了,您就认了吧。”
沈陶陶猝不及防,被她猛地一推,便一头撞在宋珽的棺材角上,粘稠的液体奔涌而出,身子霎时便软了下去,眼前的视线也迅速朦胧起来。
隐隐约约间,她听见云珠在身旁绘声绘色地讲她与外男偷情并珠胎暗结的故事。
宋家人既惊且怒,灵堂中乱作一团,厌憎唾弃声不绝于耳。
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此女不知廉耻,必得沉塘以正家风!”
于是寒冬腊月里,沈陶陶被一张破席裹了,丢进了乱葬岗边的野塘中。
冰水混着碎雪一同灌入口鼻之间。沈陶陶清醒了一瞬,身子却迅速被冻得麻木,如一块乌石般沉沉向下坠去。
挣扎间,白色的斩衰袖口散开如蝶翼,净白如瓷的小臂上,一枚守宫砂赤红如血。
……
雕花槅扇自外被人推开,悬在其上的碎玉帘子颤颤微动,交击碰撞间散出细碎的声响。
沈陶陶于朦胧之间听见了响声,秀眉微蹙,摸索着撑起了大半个身子,睁开眼来。
眼前是一方月白绣海棠素帐,四角悬着鎏金的花穗,远处的傅山炉中沉水香袅袅而起,一名青衣侍女正背身以一支细银簪子轻轻拨着香灰。
“羽珠?”沈陶陶微微睁大了双眼,赤足走下榻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这是她的贴身侍女羽珠。在她嫁到宋家三年后,便被宋家人寻了个错处打发了出去。她也曾私底下差人打听过,却再也没得过音讯。
“小姐?”羽珠转过身来看见沈陶陶,忙将手上的簪子搁了,去脚踏上寻了双丝履伺候她穿上:“您今日怎起这般早?”
沈陶陶没有开口。她的目光越过少女打扮的羽珠,落在妆奁上那面花鸟纹铜镜上。
镜中的女子小睡方醒,青丝未束,满头乌发顺着圆润的双肩滑落至足踝。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净白如瓷,剔羽般的双眉下,明眸轻抬,修长的眼尾微微上挑,蓄着一点春末桃花般的薄红。
娇美天真。
这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美貌,在嫁到宋家后,便于一日又一日的如履薄冰中消磨殆尽了。
宋家——
这两个字仿佛开启暗门的钥匙,凌乱而痛苦的记忆潮涌而来。沈陶陶皱眉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明白过来,她这是回到了自己尚未出阁前。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上辈子确实是活得太糊涂了,旁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嫁到宋家守了十年活寡不说,最终还落得个被侍女背叛,被宋家沉塘的下场。
如今重活一世,势必不能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她略想了一想,觉得当务之急还是与宋珽的婚事。这一世,一定要彻底和宋家撇清干系。
打定了主意,她便于妆奁前的玫瑰椅上坐下:“羽珠,为我梳头吧,我要去见父亲。”
羽珠应了一声,于盆中净了手,拿了牛角梳子为她绾起发来。
沈陶陶见她绾了一个及笄后的发式,心中便略紧了一紧。长窗外桃花落尽,燕京城中已是春末。上辈子,她便是在及笄后的第一个春末,接到了宋家的聘礼。
她忙打开了妆奁,葱白指尖在一众首饰里头细细翻过,却没寻着上辈子宋家送来作为信物的红珊瑚簪子,想是宋家还不曾下聘。便微松下一口气来,对羽珠道:“羽珠,我总觉得首饰的数量不对,好像少了不少平日里不常用的,待会我去见父亲时,你便遣人细细地查下去。”她顿了顿,软声道:“这事就不必让云珠知道了。”
上辈子在沈家做姑娘时,云珠便没少拿她的首饰,只是云珠是父亲继室李氏送来的侍女,为了不伤李氏颜面,她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着。
她的生母早亡,父亲便扶了贵妾李氏为继室。李氏自小待她极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幼时的她不爱早起,李氏便纵着她逃了闺学,成日惫懒。却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极为严苛,琴棋书画但凡有一样学得不好,便少不了一顿戒尺。
起初她只道李氏真心待她,直到出嫁后去了宋家,见到了主母们对待庶子庶女的手段,才晓得什么叫做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