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番外(115)
沈陶陶谢过他们的提醒,蹑足往里头走。
里头倒没有想象中的可怖,许是刚刚用过了午膳,又被夏日午后的日头一晒,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的,都下意识地躲回了宫室里。
至于那些疯得连热都不晓得了的,在这缺医少药的冷宫里,怕是早已经没了。
沈陶陶举目四顾,见闲月宫里头愈发的年久失修,宫墙斑驳,槅扇破败,窗楣上几乎也已没了窗户纸,也不知道是腐烂了,还是被人撕没了,一眼便能看见里头的情形。
她往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望了一眼。
一间厢房里头住着两人,其中一人笑嘻嘻地拿着个石头当镜子,拿着个草团子当脂粉不停地往脸上抹,只抹得脸上绿一道,黑一道的。
而令一个蓬头散发的妇人丝毫不受她的影响,正念念有词地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偶哼着童谣,还不住地在厢房中踱步。眼看着她就要踱到了身前,沈陶陶忙矮下了身,贴着墙沿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她行至那宦官说得第四间宫室前,慢慢直起身来,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叩门,但一抬头,才发现槅扇已经烂没了大半,不用推门,便能看见里头的情形。
这间厢房里,只住了一名女子。她一身看不出颜色的旧衣,小宦官口中‘一把流水似的长发’如今似一蓬枯草一般,凌乱地挂落在自己的肩背上,纠结成团,挂着无数的草屑木片与不知哪里蹭来的灰尘。
她背对着槅扇,面墙坐着。身子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视线也似乎紧紧胶在那斑驳的墙面上。
沈陶陶迟疑一下,虽怕惊扰到其他冷宫妃嫔,但终究还是象征性地轻轻叩了一叩。见四处皆没什么反应,这才小心地推门进去,行至那惠妃身边,放轻了嗓音道:“娘娘,我给您带了些糕点来。”
那惠妃娘娘依旧是像没听见一般,只自顾自地坐着。
沈陶陶不动声色地侧过头去看她的容貌。
如她所想的一样,眼前女子原本妍丽的容貌,也早已在这冷宫中一寸寸地消磨殆尽了。
她瘦得惊人。
颧骨高高地凸起,原本丰艳的唇,像是两瓣隆冬时枯萎的花叶,干干瘪瘪的,枯红中混着一点绛紫。眼眶深陷了下去,一双凤眼只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墙壁,眼珠子一转也不转,似蒙尘的明珠,没有半点神采。
唯有认真看去时,方能从那尖巧精致的下巴与依旧形状美好的凤眼上,依稀得见她往日里的风采。
“惠妃娘娘。”沈陶陶试探着走进了一些,小心地唤了一声。
惠妃倒没有像她想的一样,突然自椅子上跳起来撕扯她的衣裳,只是仍旧是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墙壁。
沈陶陶便又走近了一些,将食盒的盖子打开,小心地将里头的点心放在了一旁断了一条腿的桌子上:“我给您带了些点心来。”
惠妃依旧是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曾转上一转,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她下意识地又往前走了一步,放轻了嗓音,试探着问道:“您还记得安乐公主吗?”
惠妃依旧是看着墙壁,一动不动。
沈陶陶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是疯得狠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便也只能将空食盒盖好,低着头往外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似乎是椅子摔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回过身去,发现惠妃已笔直地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她,口中喃喃自语道:“锦颜,锦颜!”
她僵硬地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沈陶陶身上,本是有些呆滞的神情倏然转为愤怒。她抱着自己的头,高声尖叫起来:“你不是锦颜!是你,是你要害我!”
她说着,竟伸手去抓一旁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了的摆件,对着沈陶陶就砸了过来。
沈陶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身子一偏。那摆件自烂没了的半面槅扇里穿了出去,砸在外头的空地上,‘咚’的一声响。
眼看着惠妃还要去抓其他的东西,沈陶陶也顾不上说什么了,扭头就往门外跑。
刚出门才发现,方才冷清的闲月宫里,此刻可是热闹得紧。
惠妃那一嗓子,加上方才摆件落地的声响,将旁边几间厢房里的女人们都惊了出来。
一时间,哭喊的,笑嘻嘻冲她喊陛下的,还有拉着别人的衣服撕扯的,什么都有。
沈陶陶看得心惊胆战,丢了食盒,提着裙子就往宫门口跑。
这闲月宫的女人们反应慢上许多,待她跑出去老远了,才开始往这里追了过来。但凭借着一股子疯劲,竟也一点点地拉近了距离。
眼看着,离她最近的那一双手就要抓上她的裙裾了,沈陶陶赶紧将身子一侧,自殿门里出去,对一旁还在发懵的两个小宦官急声道:“关门,快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