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扶正系统(快穿)(298)
他胸口宛如压了块巨石,小药童的言语如诛心之箭,扎得他左胸处血肉横飞。
万般浮华擦过鬓发匆匆而流,千帆过尽,万木复春,事情落到无法转圜的境地,他才体味自己铸下一个怎样的大错,错过一个怎样美好的姑娘。
“我们夫人可善心啦,但凡有贫苦百姓上门求医,她不仅分文不取,还亲自施予饭食。”
“大官人你看看,院子那些合欢都是夫人和老爷一起种的。”
他开始整夜整夜无法入眠,夜里独抱怀里的护心镜痛不欲生。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十年前摔坏脑袋变成傻子,十年后还是个可笑的傻子。
他一遍遍摩挲护心镜,终有一夜,猛然触到边角旁一串微微凹陷的纹路。
傅君容忙不迭端过灯盏一瞧,竟在护心镜一角发现两句铭文。
“期君体康泰,岁岁长相安。妻乔嫣留。”
他怔怔望着那个残破到辨认不出的“妻”字,咬着手指嚎啕大哭。
他一心念着与柳卿卿的旧情,对她无怨无悔的付出全部视而不见。
他忘了,是她压下委屈养着他这个傻子。
他忘了,是她不惜受旁人白眼,也要将他从恶棍手下夺出来。
他忘了,那一个个凄冷月夜里,是她挑灯亲自缝补他的衣衫。
他忘了,她是天底下对他最好最无私的姑娘。
休弃她,是他孤注一掷造下的孽,眼下再提为时已晚。
他曾经的妻已作他人妇,为他人洗手做羹汤,为他人生儿育女。
茫茫人海中,他是最先放手的那一个,便无颜再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鬼话。
他甚至能想象她握住护心镜,雕镂这两句铭文的温婉模样。
那时的她,娇颜烂漫如花,双颊嫣红如霞,眼角凝着动人情意。她的面色踌躇又慌张,咬唇执刀对着护心镜划出一道印记,又恐自己下手不准,失了体面。
他哭成个泪人,一遍遍喃喃:“阿嫣,对不起,是君容辜负了你。”
脸上抹了药的伤口被咸咸泪水一浸,再度抽痛起来。
她夫君调配的药格外好用,涂抹数日,伤痕就已有了淡化之相。
阿嫣与她夫君从军营回医馆的那日,傅君容收拾好行囊悄无声息离开。
他躲进医馆对面的拐角,戴着斗笠半蹲于地,暗暗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纵使怀有身孕,她在他眼里却貌美远胜从前,阿嫣娉婷站在车辕上,郑大人一把将她抱下马车,笑眯眯打趣她:“娘子又沉了!”
“你放我下来!”她抓住他发冠吓唬,“不生了!不生了!”
郑大人刮刮她鼻尖:“再沉,为夫也欢喜。”
傅君容转身前往驿站。
他坐在回京的马车里,掀开帘子望着窗外渐渐向后倒去的树木,耳畔忽而回响起她过往对他说的那些肺腑之言。
“君容,我……我是真心待你的……”
“君容要乖啊,洗净双手才能用膳。”
“君容,喏,手炉子给你。”
“君容别怕。”
他贴上那面被他粘好的护心镜,塞外烈风卷挟胡天八月飞雪,飘入他发黄衣畔。
他深深吻着这方护心镜,泪眼模糊嘶声低语。
若有来生,切忌不要再对我这种负心汉动心。
你是安阳侯府最风光的大小姐,注定由人盛宠度过一世。
我是你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施与阿嫣的悲喜离愁,愿阿嫣早日忘却……傅君容也望你……一生儿女满堂,岁岁长安。
……
夜里无风无雨,窗扇却被吹打得簌簌作响,傅君容自梦中惊坐而起,他臂弯里的人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傅君容揉着额角,将她伸在外头的胳膊放回被子:“无碍,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梦境来得十分真实,傅君容靠在床头,许久都未曾释怀。
他当初与母亲决裂,言说定国公府亏欠嫣嫣太多,他哪怕丢尽颜面也要挽回嫣嫣。
长公主替他安排数桩婚事,见他死不松口,也晓得自己理亏,遂偃旗息鼓作罢。
他死乞白赖拿着卖身契去安阳侯府缠着嫣嫣,又是装疯卖傻,又是讨好乞求,在她跟前做尽丢脸之事,落得诸人嘲笑。
嫣嫣精神头一日日消退,甚至听不清他说的话,也认不出他的脸。
他请来的御医说她这些年的操劳亏空了身子骨,再吊几日差不多也会似侯夫人那样命归黄泉。
药材补品流水似的往安阳侯府送,他跟随何嬷嬷学女红,任劳任怨替她缝补衣衫。
她端详他憨傻神态,忍不住鼻子一酸,抱着他脖子含糊不清道:“傅君容……你下个世界,能不能尝试不要招惹那些原女主?”